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猛地冲出了禅房。
寺庙后山的空地上,终年清雾弥漫,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冷的湿意。
无尘站在空地中央,双拳紧握,丹田运气,开始演练起罗汉拳。
他出拳如风,身形如电,脚下的落叶被卷起,在空中飞舞,如同他此刻翻涌的情绪。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强。
一拳一式,刚猛有力,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压抑都倾泻而出。
直到精疲力竭,他的手酸得再也无法挥出任何一拳,他狼狈得倒在草地上。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僧袍,但他丝毫不在意。
这片草地仍是旧时的模样。风吹过,草叶起伏如波浪,发出沙沙的声响。
无尘躺在地上,望着手边的得草地,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他还不是众人眼中的小师傅,而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沙弥。
他和阿敬,经常在这片草地上追逐嬉戏,肆无忌惮地笑着闹着。
阿敬心灵手巧,会编织草环,戴在他光秃秃的头上,他会采摘野花,插在阿敬的发丝间。
可如今,物是人非,阿敬不知所踪,独留下他一人留在原地。
想到这里,无尘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他隐约间,觉得幼时得阿敬转过头冲他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阳光透不过山巅的迷雾,寒风拂过呼啸声,像是上天的泣音,他觉得周身冰冷,仿佛置身于寒潭之中。
夜深人静,寺庙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声打破沉寂。
无尘躺在僧床,一遍遍回忆着爱人的一颦一笑,和那场佛前禁忌的情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的心中空了一块,缺失的那一部分,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上。
佛经上的智慧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波澜,反而让他更加痛苦。
而师傅的坐化,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心魔随之愈发滋长。
他开始频繁地下山,去静夫人曾经居住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一丝阿敬失踪的线索。
然而,每次他都是失望而归,只有静夫人院内那棵老槐树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见证着他的执着和痛苦。
他不甘心,甚至千里迢迢前往澜之国,希望能找到阿敬的踪迹。
然而,他打听到的却是顾府满门被抄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他震得头晕目眩。他踉跄着后退,扶住路边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阿敬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阿敬的笑脸,简直心如刀绞。
他还来不及伤心欲绝,却又听路人说,顾凛只有一个公子名为顾鹤昭,根本没有一个叫阿敬的养女。
他找了很多人确认,却没有人听说过阿敬的存在,就好像这个人,是他的心魔凭空杜撰出来的一样。
「养女?莫不是姓顾得沽名钓誉,私底下豢养的小妾吧?」一个醉酒的路人,摇摇晃晃地从他身边经过,听到无尘和其他路人的谈话,口无遮拦地说道。
「住口!」无尘勃然大怒,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怒目圆睁:「胡说八道些什么!顾将军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那人被无尘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
但看见对方看起来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英俊和尚,他硬着脖子依然嘴硬:「怎么?我说错了吗?小和尚这么激动,难道是和那小妾有一腿?」
无尘额角青筋暴起,一把将那人推倒在地,举起拳头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因为他心中有愧,那酒鬼所言不虚。他为阿敬神魂颠倒,竟将多年的清修戒律忘得一干二净,违背了佛门的清规戒律,在佛前破过一次色戒。
他不断地自责,难道是自己对佛祖的不敬,才导致了顾家的灭门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