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就被轻揽住了,小满在她床边坐下,嘴唇轻碰一下她的前额,再好像安抚孩子似的轻拍两下她的背脊。

“好。我说。”他说。

他就握着她的手,细细慢慢地再把他在外头的事一件件地和她说起。

这会儿,他脑子里其实一片空白,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又该说些什么,时不时的总是卡壳,却还认认真真的,把每一件能够想起来的事都说给她听。

到后来,实在寻不出事情来说了,他终于说起了自己暑期时在街头替人画像的事。

说起这件事,他还有些脸红,也说不出究竟为什么羞赧,或许因为在他心里这事情其实并没什么出息,很不值得一提。

手就被她反握住了,再而后,衣襟那里忽而热热的,又很快凉起来,意识到是她的眼泪时,他一惊,下意识地要想抬头。

她没让他看到脸,像也有些害臊似的,就把脸完完全全埋到他怀里。

小满其实并不完全晓得她为了什么哭,就只紧紧地回抱住她,在她耳边一遍遍喃喃,“不要哭,不要哭,我的事都会告诉你。”

她就这样在他的怀里,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原本就只是小病,他又看顾她一天一夜,再到隔天,她就差不多好全了,也不再咳嗽了,只是身子还有些发软,人也总不如平日里有神采。

她没彻底恢复,小满就总不让她起来,做好了饭,就一天三顿地端到她面前,甚至真把她当成了小娃娃似的,一口口地喂她。

她心里羞赧,要想自己吃,小满不肯依,她转念一想,他没几天又要离家去上海,便由得他喂,末了,她还有些留恋不舍地伸手轻摸他的脸,小满就一笑,稍微把脸一侧,贴着她的手掌心慢慢地亲着。

到她完全恢复,年也近了尾声,再往下,又是别离。

小满是初八清早出去的。

每一年,他刚出去的几天,水杏其实都是不大习惯的,尤其是在半梦半醒的晨间,枕头上,被套上,其实都还残存着他的气息,迷迷糊糊里,她难免总有一种错觉,觉得小满还在边上,人也甚至不大想醒过来,到鸡鸣,再到第一缕的日光晒进屋子里了,知道不能够不醒过来了,就只有迫着自己醒过来,侧在枕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洒在床上属于他的那一边。

这时候,她才终于清清楚楚地明白:小满出去了。

这意味着,又要开始一个人度过漫漫无边的春夏秋。

开春才复工,她就得了个想不到的任务和刘掌柜一道去梁府领活。

这桩事原本一直是店里的老伙计兴德的,但兴德年时在家着了风,开春了还卧在榻上不起,刘掌柜就指了水杏和他去。

铺子里有那么些能说会道的人,非要叫她一个不会说话的过去,别人还没闲话,水杏自己心里就不安,刘掌柜看着她笑,说她只需要在边上听着记着就行,他知道她细心,说完了,他甚而还抬手轻拍一下她的肩并没真拍,而只是笑着做了一个要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