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的樊律明伫立在门口,地上散落着一堆白纸黑字的报告文档。
“你们……在做什么?”他仿佛是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又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你们在做什么!”
第十一章·报应(上)
樊越在第一时间,眼疾手快地抓过身边的衣服盖在了何娇娇身上,然后直面他处在爆发边缘的生父,扬眉一笑:“你看不见?妈妈在给我……喂奶呢。”
喂奶。
若是换个场景,这般荤话一定会教何娇娇面上发烧,可是现在这荒谬绝伦的一家三口齐聚一堂,实在令人不能生出第二个念头。
“给我下来。”樊律明紧紧攥住了门把手,直到那可怜的物件发出“咔嗒”一声,“给我找你那个死了的妈去!”
何娇娇心下一沉。果不其然,樊越听到这句话,连衣服也不顾穿,翻身下床:“好啊。可是我……得把你一起捎下去。”
樊律明顿了一下,别过眼,侧身不看他,冷声道:“滚出去!”
樊越冷笑道:“凭什么?”
“……樊越。”何娇娇插口道,“你出去吧,我和他……有话说。”
樊越错愕地看了一眼何娇娇,转而轻轻道:“我就在外面。”然后披了件衬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樊律明在门口静静地凝视着抬起头回望他的何娇娇。
随后他关上门走进来,坐在了床沿上。铺了一地的文件有几张被房门顺势扫进了屋内,他视若无睹地踏了过去,步伐轻缓,似乎与平时别无二致,只是出差归家的丈夫要亲近自己的妻子。可是将公文洒落一地,不去整理,甚至踩过去的举动,就已经不是那个生性古板爱洁的樊律明会有的了。
“……为什么……?”他涩声问。
“为什么?”她的脸被主卧的白炽灯一照,更显两团芙蓉含露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情欲未消,“因为我下贱。我离不开男人。有了老子还不够,连他的儿子我都要勾引。这样可以吗?”
樊律明垂着眼,不接她的话,问:“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她深深看了一眼樊律明。
何德何能啊。那个只讲眼见为实,最恶借口,会因为台风天上班迟到开除员工的樊老总,在亲眼看到妻子和儿子脱光了躺在一张床上、亲耳听到樊越走之前对她依依不舍的时候,居然还会心存希冀,不依不饶地问她,这是不是一场强奸?
樊律明等不到她的回答,或许说,他并不期望她的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许久未归的思念和解释在他裁定千万利润的大脑里盘桓已经不止旬日,他以为阻止吐露情话与爱意的会是他的脸皮,可没有想到是妻子和逆子合演的一出荒诞滑稽戏,而他既是观众,又是这场戏里唯一的丑角。
可难道要质问么?质问她为什么在给予他一点温情与希望之后,又转头和他儿子……她会对樊越笑么?会主动吻他么?会用发丝轻轻地去挠他的手心么?
大约是鼻腔里还残存的消毒水气味,或者是面前冷淡如冰雪的法定配偶,让樊律明萌生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丝软弱。
“我……我刚从医院回来。”他竭力平静地说,“我先前有些失控了。现在……让我稍微休息一下,这个事……这个事我们之后需要谈一谈。”
何娇娇忽然笑了。
她自从嫁给他,便一直郁郁寡欢。除却床笫之间,她甚至不很愿意出声。所以那一日罕见的主动才会让他欣喜若狂。而此刻,她竟不合时宜地微笑起来。
“不用之后了,也没什么好谈的。”她轻飘飘地说, “谈我怎么和你儿子做爱么?他比你年轻,比你技术好,我叫的声音太大了,他还会用领带堵住我的嘴”
樊律明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他以为自己商海浮沉数十载,已经在谈判桌上学会了何为克制,可原来所有自制力在她刻意的挑衅面前不需要一秒钟就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