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门外,勾着背探身往院子里瞧,眼珠滴溜转一圈,嬉皮笑脸地落在陈莺的身上。他们的衣服不太干净,裤子松松垮垮的,鞋上沾满了泥,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体堵在狭窄的后院门口,落下一片浑浊的阴影。

陈莺直起身,把抹布放在水槽边,水笼头还在哗啦哗啦往下冲水,溅出的水打湿瓷砖。

“刚看见你蹲地上呢,怎么,不舒服啊?”刘二屠瘦,一侧身就从入口处跨进来,脸上带着关切,“没事吧。”

陈莺的身体紧绷起来。他忍住后退的冲动,努力平静地说:“没事,我擦东西。”

然而令他更加紧张的是刘二屠的父亲刘金和也走了进来。父亲更胖些,挤进来的时候肚子和后背都擦到了砖块上的灰,男人也不在意,乐呵呵朝陈莺走来,一边说,“没事,没事,有什么难处就和我们说。”

陈莺的后背开始爬上冷汗。他僵硬站在水槽边,看着这两个平时交际甚少的男人大摇大摆从那道狭窄的门里走进他的家。走近了,陈莺看清他们暗黄褶皱的脸,像两滩模糊的黄土泥水。

“给鸡放血呢。”刘二屠往水槽里一看,“唷”了一声:“你这放不干净啊,脖子都没开齐整,而且得把鸡吊起来,来来,我帮你。”

刘二屠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把鸡捞出来,熟客似地去找砧板旁的菜刀。他的手臂很红,不像面色那样暗沉,青筋盘根错节,几乎要从他斑驳的皮肤下爆出来。

“哐”的一声,刘二屠挥起菜刀,重重落下,就像他每天站在摊前斩肉劈骨,剁得摊子上到处都是肉碎和血水。

刘金和始终看着陈莺,目光划着陈莺的脸,胸口和腿,像要把他的皮肤卷开去看里面更多的东西。

有陈常勇在的时候,这两个人从来不把视线多放在陈莺身上一秒。但陈莺没想到自家的院子都不能把自己围起来,他还穿着家里穿的睡袄,厚软的衣料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尤其遮掩住他的肚子,这给予了他最后一层保护感。

“谢谢。”陈莺双手搭在腹前,低声说。

“不谢,你看,这不就放干净了嘛。”刘二屠走过来,堵到陈莺面前,目光奇异地盯着他,举起手里不再往外渗血的鸡,嘶声说,“你看。”

陈莺接过鸡重新挂在墙上,又说了一遍:“谢谢。”

他背抵在墙上,目光始终低垂着,看着两个人脏兮兮的裤脚和鞋。前几天下过几场阴雨,地里都是泥泞,他们从外面堂而皇之地走进来,把院子里踩得全是鞋印。

好像过了很久,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了。那两双鞋转开角度,后退了一点。

刘金和说:“行,没事就好,那咱爷俩走了啊。”

他们走到后院门边,刘二屠又回头看了陈莺一眼,脸皮扯起一个笑,“老陈总不在家,你一个小姑娘,多不方便。要是遇着什么困难,来找我们就行。”

陈莺没有回答,他们也不甚在意,前脚后脚再次从入口挤出去,走了。

墙外良久没有声音。陈莺静静站着,直到发软的手脚恢复一点力气,他才鼓起勇气几乎是跑到后院门边,连看都不敢往外看一眼,就扯着把手关上门,手指哆嗦着插上插销,然后急忙后退到水槽边,喘着气盯着围起后院的墙。

过了一会儿,确定墙外的确没有任何动静后,陈莺才拿水桶灌了水,把院子里的鞋印污泥泼开,又用拖把拖了一遍。他做完这些累得喘气,刚要回屋的时候,目光瞟到墙上的断脖鸡。

他取下鸡,扔进后院墙角生了野花野草的地里。

陈常勇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卫生室里送来一个突发高烧的小孩,他守着小孩挂了两瓶水才等到高烧退去。离开卫生室时天已黑得不见五指,他不得不放慢骑车速度,一路循着微弱的路灯和手电筒的光回到家。

陈莺照例给他开门,只是这回陈莺没有扑到他怀里撒娇,只接过他的包放到一边,就蹬着拖鞋跑回了里屋。

陈常勇跟着过去看了眼,见陈莺窝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