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冬日里风有些凉,吹的人打哆嗦,他更不敢想在仓房里的人会冻成什么样。
“钥匙给我。”他冷着脸,呵斥自己的母亲。
霍白露痴笑,眼神中风韵犹存,“马桶里冲下去了。自如,不要管她,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怪那个人,搅乱了我半生,我已经不会好了……呈彦,呈彦是最爱我的,可他现下也变了,都变了……”
李自如无暇听她满口疯癫之词,靠近拽掉手里的酒杯扔在地上,碎一地的玻璃渣,染的鞋袜皆是一片红酒颜色。
狠抓着她手腕,再次强调,“钥匙。”
仓房里一声没有,让他愈加心头不安,隐隐寄希望于赵妈在骗他,明明里面没人的。
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害怕,且心跳的更快了。
见霍白露失魂落魄眼神恍惚的样子,他甩了手,闷声到花房里提了个铁铲出来。对着里面喃喃道:“清如,别害怕,哥哥回来了。我把锁砸开,声音会有些大……”
里面安安静静,仿佛有生命在流逝,他愈加心急,使蛮力地敲打那生锈的锁。霍白露竭力维持她那股矜贵,阻拦的尖叫声却跌了身价:“不许放她出来!我不许!”
最后狠狠地一下,他带着怜悯回头,又有些许愤怒,“母亲,你病了。”
霍白露一双儿女,现下谁也不会叫一声“姆妈”,全是虚假客套的“母亲”。
锁落地,李自如扯开了门,好大一股烟尘扑面而来,却不见人影。他平日里长挂着的那股笑脸又回来,是气极反笑,一时间心情极其复杂,不知道该放下心来还是该气的骂人。
上海降温,妍丽娇俏的女郎都开始穿打了薄绒的旗袍,院子里夜晚露气重,呛的人脸寒,他声音更冷,“你再酗酒,我就叫报社的人来家里给你拍上几张,发第二日清早的报纸。”
铁铲扔在地上,李自如松了松领带,感觉呼吸都不顺,大步进了屋。随后便是重重踩在楼梯的脚步声。后院里一片寂静,霍白露上脸的红再盖了层白,酒许是喝进了脑袋里,眼前发黑,晃也晃不利索。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迎面遇到赵妈,她这几年越发老态,身形也臃肿了许多,脸上总是腻腻的。李自如绷着脸没说话,看她小心着换了清如房间的门,走上前来,“少爷。”
“清如在房间?”
“给她沏了盏茶,没喝两口,说是准备睡了。”
打眼就看得到托盘上的搪瓷茶具,李自如怔怔地向那房间去,是一条与自己卧室不同方向的路,也是走过许多次的路。
打开门只床头开了个昏黄的台灯,她正对着看一本画册,听到声音抬头望过去,露了个柔生生的浅笑。
“哥哥,还以为你今夜不回宅子。”
一见着那张脸,他心里就冲撞着趋于平静,空气中有些姜味在飘散,“她今天又闹了?”
兄妹二人都知道那个“她”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