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最叫人犹豫的地方。

“阿奶,我们是不是要看看?”

昏黄闪烁的烛光映出?黑影,照在人的脸上、身后?,辨不明情绪,但始终是把屋子照亮了。

黑夜滋生阴晦, 人手握火种?将其驱赶。

闪烁不定的烛火映到王婆婆混浊的老眼里?,反倒变得明亮坚定,如?神鬼志异里?的火眼金睛,敢于识破一切作祟鬼魅, “嗯。”

她只应了一声, 却刚劲有力。

王婆婆没有直接让打开大门去偷瞧,而是靠近窗子, 隔着漏缝的窗纱小心向外瞧去。

稀奇,什么也没有。

元娘忽而灵光一闪,主动道:“阿奶,我和犀郎上阁楼去看看,那里?高?,整个街巷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可王婆婆不完全放心,若是叫歹人不小心瞧到她俩的样子怎么办?

就是铺面这里?,王婆婆也不觉得完全放心。

她不是犹豫拖沓的性子,直接道:“阿岑,你和万贯把桌椅搬到墙那边,把窗子给挡住,在门前听着点?动静,若是歹人要破门,就把酒柜推来挡着。”

王婆婆说着,心里?就觉得当初思虑不周,那门闩也该换了一个更粗实?的才好,她只换了个坚固厚实?些的门哪行??

事关她人,王婆婆没有多耽搁,举止上雷厉风行?,带着元娘和犀郎酒上了阁楼,也不敢多点?灯,否则外头看过来就太明显了。

好在上天垂怜,月色辉映,将街巷屋舍都蒙上一层薄薄白光,叫人能看清是怎么回事。

就在元娘家边上的巷子入口那,三五个人围着两个女子,一个已经被?捆住手脚,另一个挣扎得厉害,勉强被?大手捂住口鼻,只能发出?呜咽声,以及不大清晰的求救。

元娘是小孩子,眼神极好,她忽而大惊失色,想惊叫前捂住嘴,颤抖着手说,“我、我认识她,她是窦家姐姐,她出?嫁不是还不及一月吗,怎么、怎么会……”

要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王婆婆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知道了,以她丰富的阅历,转眼间?就能有八九不离十的猜度,她压低声音冷哼,“左不过是夫家欺压,这才夜奔逃回娘家。”

能叫新妇连夜逃走?的,除了这个,又能是什么?

只不过,欺压的方式各有不同罢了。

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都算是好的,还有威逼良家为娼的,她在外这些年什么没见过,人心恶起来比鬼可怕。

元娘没想到之前见到的温柔雅致的窦家阿姐会变成这个模样,她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掉下,只是拼命压着哭声,攥住阿奶的袖口,恳求道:“我们救救她,救救窦家姐姐好不好?”

王婆婆的手覆上元娘的手,粗粝温热,予人安心,“当然要救!但不能是冲出?去当面对峙。”

她们毕竟是孤儿?寡母,遇上这样的腌臜人家,谁知道时候会被?如?何报复。

王婆婆转眼就有了主意,她们横竖已经知道对方人在哪,从铺子那的大门出?去并不会被?撞上。

她把大门开了条小缝,让犀郎和元娘偷偷溜出?去。

忽而,王婆婆浑厚嘹亮的嗓门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不同窦家姐姐那样娇弱的闺阁女子,气弱音小,王婆婆的嗓门是经过十里?八乡的泼妇与无赖认可的,那是吵遍全村无敌手。

她一声声的喊着,别说人了,就是鸡犬都受了惊吓,吠叫打鸣此起彼伏。

而陈括苍趁此时机挨家挨户敲门,大声叫喊,“着火了,快出?来,着火了,快出?来!”

他一户户敲着,许多人家合衣而出?,探头议论,他则趁机躲起来,不让人知道是自己敲的门,等众人混在一块焦急谈论的时候,仗着个矮的优势,偷偷道:“是巷口那着火了。”

那么混乱的情形,谁能顾得上细究,还不是拿水桶的、拿面盆的,往缸子里?灌满水就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