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中年管事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坚定有?神,脆生生道:“不,我知道在哪,正?是我家,陈括苍是我弟弟。

“既然是犀郎同窗好友家中的人,请随我来。”

闻言,中年管事身上的随意散漫顿消,正?色了起来,他客气道:“方才实是冒犯了。”

元娘笑了笑,然后?看向徐承儿,“承儿姐姐,我带他们去去我家,你也快些回去吧,只是不知道你阿娘在不在我家,我记得?她和我娘约好了一块做绣活呢。”

她弯眉说着?,眼睛却朝徐承儿使劲眨。

压根就?没有?做绣活的事呀。

徐承儿先?是疑惑,而后?在元娘的挤眉弄眼中意会,这是怕对?方万一不是好人,所以让她帮着?喊家里人来震震场,连由头?都想好了,来找岑娘子做绣活嘛,到时候就?算没什?么事也不突兀。

徐承儿握住元娘的手,用力捏了捏,示意她自己知道了。但徐承儿嘴上则是道:“哦哦,对?,我先?回去了。”

两人就?此分开。

元娘客气把人请到身后?,带着?到了家门前,而后?敲门。

岑娘子开门看到几人,自是一愣,“这是……”

还是元娘开口解释,“我回来的时候,在巷口遇到他们,他们说是犀郎学塾中,一位姓孙的同窗家中的下人,前来送礼。”

那个中年管事冲岑娘子做了一揖,言语间很是客气有?礼,不见高门大户的趾高气昂,但兴许也与他们只是商贾家的下人有?关。

“娘子安好,小人是景明坊孙宅下人,奉六郎君的吩咐前来送礼。”

岑娘子不比元娘,昨日倒是好好听了陈括苍说话,她略一犹豫,问道:“敢问府上郎君名?讳?”

中年管事答道:“娘子客气,我家小主人姓孙名?令耀。”

这倒是对?上了,岑娘子松了口气,犀郎昨日说旬假时要来家中的同窗正?是孙令耀。

岑娘子侧身避让,请他们进去,又喊元娘去灶上取擂钵,研擂茶待客。

中年管事连忙推却,称自己只是下人,奉主家的吩咐前来送礼,不敢久待。然后?,他便把礼单奉上,让小厮捧着?礼上前,请岑娘子笑纳。

岑娘子自幼失恃,继母待她不好,自然不会费心教导,故而只学了些简单的针凿女红,让人念了点《列女传》和《女戒》一类的书中典故给她听,以此贞静自身。

后?来出嫁,夫婿学识渊博,性?情?温厚,倒是耐心教了一段时日,至少叫她能看懂闲书用以解闷。

如?今,看懂一份礼单,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她接过以后?,仔细端详起来。

中年管事递礼单也只是走个过场,不料这家的娘子竟然真的能看得?懂。国朝礼重文人,贴补各地学塾,纵使出身贫寒,大多也有?识字的机会,朝中也不乏原先?家境寒微的官员。

但那是针对?男子,女子能识字,多是家底殷实,或出身书香门第,不论如?何,都免不得?叫人高看一眼。

中年管事能被主家从扬州府派到汴京照顾小主人,自然是因为他有?眼色懂周旋,这时候心里对?陈家发自心底尊敬了几分。

这家人纵使眼前暂时落魄,但家风清正?,幼子颇为聪慧,来日总有?起复的时候,当下交好,实是明智之举。

中年管事暗自思?量了大半日,从客气到惊讶到更为客气,岑娘子却是渐渐蹙起了眉,她看着?眼前的蝙蝠云纹杨木盒,轻易便认出了这是出自界身巷的东西。

界身巷乃是专售卖金银彩帛之地,那些店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珍玩犀玉,交易动辄千万,乃是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这些,实在太贵重了。

若是从前,收也便收了,如?今她们家的地位,哪能收这样贵重的礼,岂非欠了人情??

岑娘子蹙眉半晌,把礼单递了回去,“君家送礼,太过贵重,往日素无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