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回过神,王婆婆没教过她女子当如何行?礼,说?书人故事里的草民遇到王公贵胄可?都?是“扑通”一声跪下磕头的,但阿奶那时候也在,没忍住嗤笑?一声,和她说?那都?是没见过王公、不识得礼数的酸人臆想。
别说?王公贵族,在汴京就是平民遇上官家,也没有人人皆要跪拜的说?法。
但这显然由不得元娘想太久,她见过的礼实在稀少,心一横,干脆右手握拳,左手包住右手,冲魏参政的娘子作揖。
“多谢参政娘子的赏!”
她行?完礼,说?完话后,并没有预想中的糟糕场面,但似乎听见了笑?声?
元娘悄悄抬起些头,却见魏参政的娘子忍俊不禁,像觉得很有趣,而旁边服侍的妈妈体察上意,也跟着?低笑?。
“原来不是个小娘子,竟是个小儿郎呢。”服侍的妈妈在魏参政娘子边上,揶揄起元娘,惹得魏参政娘子娇笑?连连,指着?那妈妈大骂“促狭”。
陈元娘只是受的熏陶少了,人却是聪明灵巧得很,当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她方才作揖,是照着?印象里衙役见了里长行?的的礼,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是是表尊敬之意的。但他们二?人都?是男子,再与那服侍的妈妈所说?的话一对?上,自然就明白恐怕男女之间行?礼不同,这行?礼的姿势是属于男子的。
元娘心思一转,也不知哪来的聪明劲,故作怯怯,眉眼迷茫,“如此行?礼不对?么?我才从乡下来汴京没几日,从未见过参政娘子这样大的贵人……”
她虽局促,但说?话真?切,又口齿伶俐,这样不加掩饰的实话很难惹人讨厌。
但凡有脑子的上位者,都?不是动不动就暴虐伤人,逐句计较的。元娘的话,恰好在体现参政娘子宽宥的范围里,故而,魏参政的娘子非但没有计较,反而要温言宽慰,“这有什么,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礼节的,在汴京这样的好地界待久了,总能学?会。”
说?完,魏参政的娘子朝一旁使了个眼色,画眉又给元娘看了赏。
魏参政的娘子只道是提前给她学?好规矩的赏。
拿这个鲜活的小娘子逗逗乐后,魏参政的娘子很快就露出些疲色,自有婢女把元娘领出去?,从头至尾,她不必多说?一句话。
出了门帘以后,和徐承儿对?上目光,陈元娘这才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参知政事的娘子,她刚刚见到的可?是如此大的贵人,元娘觉得自己都?回不过神,手脚有些软绵绵的。
虽然自己年?纪还小,但隐隐约约体会到阿奶口中恍如隔世的滋味了。
等元娘回到徐承儿旁边的时候,还好半晌没回过神,徐承儿使了好多眼色都?没得到回应,担心地握住元娘的手,才叫元娘回过神来。
两个人悄悄对?口型交流,不敢发出太多动静。
元娘也不敢走,更不敢当着?打开荷包看看都?赏了什么,直到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位魏参政的娘子似乎缓过劲了,前呼后拥,一大堆婢女奴仆跟着?在后头,她坐上了朱轮马车,马车左右两侧各站了一排的婢女,浩浩荡荡离了此处。
贵人走了,徐家医铺的人显见都?松了神,如释重负。
惠娘子怕元娘小不经事,若是被?吓出个好歹就不好了,急急忙忙来看她是否安好。
惠娘子甚至想好了,若是真?被?吓着?了,好歹自己开医铺的,立时灌点?安神汤药,只是用来当药引子煮水的纯金首饰被?自己压箱底放着?了,翻出来怕是要稍费些功夫。
但元娘可?比她想象得坚强得多,乡下小娘子并未被?乍然吓慌了神,她喊元娘的时候,元娘只是愣了愣,很快便回神,甚至羞愧低头,问惠娘子自己是否给她们添了麻烦。
如此乖切又姣美的小娘子,可?怜巴巴的说?这话,惠娘子愈发心疼了,摸了摸元娘的脸,“好孩子,怎么会,参政娘子瞧着?对?你很是喜爱呢,你也是记挂我们承儿才来的,倒是我们连累你受了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