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却是被惊醒,猛然回神,她犹豫支吾了片刻,忽然就放下杯子,说?自己?有事?,小?跑着匆匆离去。

岑娘子愕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元娘的背影,“这是怎么了……”

王婆婆露出看穿一切的眼神,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淡定?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横竖不必去管,随她便是。”

*

正如王婆婆所料,元娘匆匆出门,才出了巷子,便看见?等候在此的魏观。

他离她家不远不近,既不叫人发现?端倪,亦能叫她一出去就看见?他。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元娘一扭头?,刻意挪开目光,颇有两分赌气的意味。接着,她扭头?就走?,一路疾行,而魏观则始终跟在她身后,不论她走?得多快还是多慢。

哪怕她突然跑起来,刻意捉弄他,他也未露出生气或不耐的神色,而是耐心陪在她身后。

见?他如此,元娘倒是生出一些愧疚,她乍然停下,换了个方向,走?到了两人素日里?见?面的地?方。

魏观跟着她,直到她停在水边,看着她随手折了一根柳条,扯着上头?刚刚冒出来的嫩芽往水里?丢,他这才上前去。

他先是站在元娘身侧,但也不算很近,只是静静垂眸看她,神色不自觉便柔和几分。

元娘许是焦急忐忑,他才停下片刻,她便觉得已经过去了许久,却一直未等到他开口。她干脆连珠炮似的发问,“你不是也中第了么?怎么不在府里?受人庆贺?魏相公身居高位,想?来到府上庆贺的人当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吧?怎么,可是也有人上门提亲,要招你为东床快婿呢?你到这又是做什么,为何不说?话,可是要显得你如何宽宏大量,又看看我是如何骄蛮不讲理?”

元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些时日常常想?起魏观,可是今日忽而见?他,心中就止不住有一股火气,驱使着她口不择言,恨不能将他羞辱,让他知道自己?是怎样粗蛮的人,好知道退婚是对的。

但是,她恼怒的情绪中又夹杂着一丝后悔与别?扭,既想?对他发火,又隐隐期待他哄自己?。

元娘何时这么矛盾过。

她问完,心中便涌起悔意。

她觉得自己?坏透了。

她奋力扯着柳枝的手垂下,头?也低下,垂下眼眸,说?不出的落寞伤感。

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的小?孩,准备受到长辈的斥责。

但并没有。

魏观不会斥责她,她更不坏,只是压力与纠结之下,难免思绪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又觉得两人退婚该彼此远离,偏她还是真的心悦魏观,两相矛盾下,自然就如此了。

甚至,她心中难免会有另一个念头?。

既然魏观早就已经认出自己?,他后来对她的诸般好,究竟是真的心仪她,还是因着婚约的缘故,他觉得自己?要履行两家诺言,将她视作有婚约的女?子来对待,因而对她尊重,对她关怀?

多次接触下来,元娘不敢说?自己?将魏观看透,但也有些了解。

他这人看似温厚随和,其实与外人相隔甚远,看似好接近,却也最难接近敞开心扉,只是言行举止上恪守礼数,毕竟他自幼长于官宦人家,受的是标准的士大夫的教育,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准则。

正因如此,在他看来,长辈们定?下的婚事?,是决计不能因一方落魄就贸然退的。尤其是其中一方长辈已然去世,这不符合道义。

以他的秉性,对她好,看似心仪她,都是因此。

元娘知道,甚至她若是强硬地?退婚,和魏相公夫妻一个态度,魏观不会勉强她成婚,但往后的照拂也断不会少?。在他看来,长辈的诺言,许下的婚事?,是一份责任,意味着他必须照顾她,不是些许财物就能替代的。

以魏观的责任感,倘若两人婚事?不成,他甚至会亲自帮她审视夫婿,为她出嫁妆,送她出嫁,看着她往后余生安好无虞,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