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把蟹往桌上?一摆,旁人如?何不知?道,元娘是满心满眼只剩下蟹了,
她迫不及待拿了一只蟹起?来,被烫得两?只手轮换着拿,往桌上?一放,把蟹的腿跟钳全都拔下来,再用筷子把蟹壳撬起?,露出满满的橘黄色蟹膏,色泽诱人,禁不住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蟹黄在口中散开,散散的、沙沙的绵密口感充斥口齿间,带着蟹的鲜美。
好吃!
元娘幸福得眯起?了眼。
而?万贯已?经挨个往大家跟前的小?碟里舀上?酱。
不同于蒜瓣醋的深色,这?回?的酱是褐黄的,颜色很浅,散发一点酸酸的香味。
元娘再夹起?橘黄色蟹膏以后,就先放在碟子里沾上?酱才放入口中,这?回?一入口便是醋的酸香,使得人不自觉一皱眉,咬开后,蟹膏和?醋香混合,真是半点腥味也没了,甚至更衬出蟹膏原汁原味的鲜美,回?味时?,被醋泡得不见辛辣刺激的姜末赶走了腻味。
吃蟹,只需要最?简单的酱。
醋里放上?姜末和?一点点蔗霜,便是极致的味美。
秋日的蟹肥膏多,元娘夹了好几次才把蟹膏吃完,吃蟹肉时?,汁水溢出,又烫又粘手,若是做成蟹黄包,吸溜一口汁水,不知?该多鲜美咋舌。
她爱秋日!
古人作诗说秋日胜春朝,她觉得很有?道理,比起?春天,秋日的鱼也肥蟹也美,各色果子也多,实打实的叫人喜欢。每逢秋季,汴京摆吃食的摊子都要更多一些。
就是……
倘若今年的秋季能安安稳稳的就更好了。
她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接着吃。正如?阿奶所说,平民百姓再怎么操心,也改变不了局面,纵然真的要打仗了,能多吃顿好的,便是幸事。
在王婆婆的劝说下,几人都拿起?蟹好好吃了起?来。
这?一吃,纵然心有?挂念,面上?也开怀起?来,今日的蟹的确不错。
吃过晚食,万贯把碗筷收下去洗了,廖娘子帮着去烧水,一家人都坐在堂屋里,各做各的,静谧和?谐。
王婆婆叫孙令耀和?陈括苍夜里早些睡,明早就放榜了,到时?候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一快去看。其实,陈括苍必定中举,连官家都见过了,王婆婆这?样说话,不过是为了孙令耀罢了。
她的好意,孙令耀也能察觉到。
他如?今不是从前圆润的样子,人瞧着也聪明了两?分,就是与陈括苍的对比很鲜明,一个活泛爱说话,一个持重寡言。
孙令耀站起?身,对着王婆婆郑重一拜,“婆婆,您一家对我和?阿娘的恩惠,我没齿难忘,今生纵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
难得能看见孙令耀正经的样子,王婆婆印象里,这?还是昨日那个动不动爱撒珠子的撒珠郎,吃喝不愁,顽劣调皮。
可世事无?常,人也变得很快,他如?今倒像个能撑起?门庭的人了。
若是真能中举,之后不一定要考进士科,考其他科能中,也能做官,到那时?便是犀郎的一大助力。
王婆婆扶住下拜的孙令耀的手肘,面容慈爱,“好孩子,谈什么报不报答,你在婆婆眼里便是自家孙儿,只要你往后日子过得平顺,便比什么报答都要好了。”
油灯上?的烛心摇曳,把堂屋里的人影照得很长,看不清面容,昏黄的光线下,人就像行走在墙壁中的古画,说不出的沉闷压抑,一切似乎都已?经注定。
不管人怎么想的,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王婆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往木盆中添热水,脱了鞋袜泡脚,水温有?些烫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放任脚沉下去,老神在在的想事情?。
中不中举,且等明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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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才刚亮,一家人都不约而?同地收拾好了。
即便知?道犀郎肯定中举,甚至是解首,但是元娘还是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