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瞧,瞧着眼前汴京繁华绣丽景象,端王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与随行官员闲谈,说的不过是刚刚结束的春闱,以及关心宫中太后与官家的身体。

倏尔,他听见不远处街巷传来敲锣打鼓的礼乐声,喧腾得很。

“是何喜事,阵仗这样大?”

端王眯起眼,看向那处方向,依稀记得,谢氏后人便住在此。

裴府尹今日早上才被一双儿女各从手里抠去五十两银子,说要给友朋置办“开业礼”,因此知道:“回王爷,城南今日有一家正店开业,这才热闹了些。”

端王点点头,故地重游,方才又想起“谢氏”,许多前尘往事一道涌来,眉眼间不可查地带上了一抹阴郁。

甫入了宫,先去见官家。

官家今年四十余岁,与他见面,浑然没有帝王权威,反倒似父子般,这便是吃了长兄与幼弟的亏了。

说来,当初端王亦是有力的储君人选,与前头两位皇子斗得不可开交,可惜都在最后关头失了帝心,这才叫敦厚温吞的官家捡了漏。

官家目光温和地看向端王,也不知自己这位兄长心里头,有没有存着不甘啊。

*

临近晚间,浮白馆一扫先前还挂着宋家酒楼时的寥落冷清,杯盏碰撞的“噼啪”声与店内烛火爆的灯花响在一处,更添热闹。

双层小楼紧挨着的两间矮屋,原本也是酒楼的范围,却因为空间狭小、光线阴暗,被虞蘅拿来打通,改成了一家粉店。早间卖水粉、拌粉、鸭血粉丝,宵夜各种酸辣粉、砂锅粉、米线。

掌勺与管事,赫然便是从前摆摊卖粉的梁娘子夫妇,虞蘅将她们招揽了来。

若有人从此处一眼看到头,便能惊奇发现,不仅是原先的宋家酒楼,连着一排四五间铺子,都挂上了虞记的招牌。

粉铺、包子铺、点心铺……最瞩目的,当然属街口的虞记,与这一溜烟的尾巴“浮白馆”。

有老客诧异地走进虞记,忍不住打听:“虞娘子发财了?”

当然没有天降横财,便是盘下浮白馆的资金,还是向市易务借的贷呢。

她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处去,是请教过谢夫人,对方告诉她市易务对商贩提供低息贷款,方式有二,一则请人作保,一则拿金银房产抵押。

虞蘅现有的还不够抵押,毕竟她要贷至少千贯。

谢夫人一边吃她做的琼叶牡丹酥,一边给她出主意:“其实论一千贯,我可以借你。”

虞蘅连忙,“那怎么好意思,我来请教娘子,却不是这意思。”

谢夫人笑起来:“那你便只有找人作保这一条路子可走了。”

上哪去寻有钱人,还是德高望重的有钱人替她作保呢,闵先只是清贵,蔡老又是宫闱中人,虞蘅先想到裴府尹,自己与五娘有些交情……惊动长辈,到底不合适。

谢夫人敲敲桌面,不满地提醒她:“我难道不够有钱?”

虞蘅连忙:“那当然不是。”

谢夫人笃定:“那便是我在你心里还不够德高望重。”

虞蘅:“……”

这非黑即白说法,怎么如此之耳熟呢?

罪魁祸首恰正从廊下走过来,虞蘅抿抿嘴,到底琢磨不出第二个更合适人选,于是诚心诚意谢道:“又麻烦娘子您了。”

瞧她讷讷,谢夫人越发笑道:“这有什么,莫忘了,‘浮白馆’我也有二成股在里面的。”

虞蘅不是不讲武德的人,宋家酒楼先前玩阴的遭了现世报,她便踩上一脚叫对方余烬尽熄,谢夫人待她好,她便也想着双赢。

若是半条街巷都与她姓虞,势必影响到谢家生意,谢夫人当然会不高兴,但若谢夫人在里头有了股份,那便不一样了,只会一心盼着浮白馆生意更好。

谢夫人瞧见新鲜玩意便走不动道,听她说了设想,兴致盎然:“什么叫茶酒坊?”

虞蘅拿过纸笔来给她画草图,“这儿原先做酒肆过于埋汰,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