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日后,裴五娘便隔三差五地来,有时与那日的卞九娘、陶四娘一道,有时自己来,还会与她找话聊,聊穿衣聊打扮聊饮食,虞蘅自有一套结合古今中外的理论,将单纯如裴五娘唬得一愣一愣。

“你瞧我今日打扮如何?会不会太寡淡?”

裴五娘不日即将随母亲赴宫宴,心思全在那日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上,来她这儿吃饭,也只食素,想清减些身形。

“五娘面白,今日这羊脂玉簪远比昨日那金钗更衬你。”

十五六岁少女,哪里有不好看的,虞蘅歪着头端详她,笑道,“不过这姜黄衫子显得人憔悴,你还是穿鲜亮些的好看。”

“是么”裴五娘低头看了眼身上衫子,昏昏灯下,是有些暗沉。

虞蘅拿来几块新裁缎子,盖着她一只手,让她自己对比瞧,“是不是绯色跟碧色更好?”

裴五娘点点头,果真,扭头冲湛珠道:“不是有件石榴红裙子?宫宴便穿那件。”

混得熟了,裴五娘也不是每回都打赏,偶尔有那么几次,不过虞蘅已经很知足了。

她还挺想问问他到底这兄妹俩,明明住在一起,怎不干脆一块来,也省的裴五娘总委婉朝她打听,那王二郎今日来没来,会不会来了。

便这么日复一日混到了冬至前。

本朝冬至是大节,太学放三日假,头一晚,虞记便热闹起来。

王献一脚踩进虞记的门,就觉得背后阴森森,一回头,果然。

虞蘅眯眯笑:“王郎君,那边有相熟的朋友请你一叙。”

扭头,裴五娘幽幽喝茶,眼神盯着这边,王献大惊失色,七夕节后,对方霸王似的强摸了他手,还被裴垣撞见,挨了一拳,眼下想起来,左胸还隐隐作痛呢!

王献实在有理由怀疑,对方是伺机报复,这“叙旧”,又不知会叙出什么乱子来。

慌乱之下,竟然装鸵鸟当做没看到,离裴五娘远远地坐下。

裴五娘深吸一口气,咬牙问虞蘅:“我难道是什么猛兽?”

可怜的孩子……虞蘅不知该同情哪个,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五娘的梅花粥应当好了,我去瞧瞧。”

瞧瞧再回来,人已经挪去与王献一桌了,嗯,遇见困难,不气馁,五娘有魄力。

“二位慢用。”

虞蘅贴心地一气上了菜,便将屏风竖起来,给二人留出空间,就算吵起来也能遮遮羞。

站在柜台里,提防着贵客们再有别的吩咐,一边算账,能听得见裴五娘声音高高低低,而王献对这小姑娘,一贯的无奈温和。

虽然很想听听他们聊了些什么,但客人隐私,听多了不太好。

不多时,裴五娘的婢女来结账,脸色瞧起来,约莫算是还好?

虞蘅忍下八卦心,送走裴五娘,回来看王献,一脸的复杂,破罐子破摔:“虞娘子,劳烦打壶酒来。”

虞蘅见他菜没吃几口,又要酒,担心他脾胃不合,便给他烫了壶滋补枸杞酒来。

年轻人多不喜欢喝药酒,仿佛什么奇耻大辱,但枸杞酒不同,没放杂七杂八奇怪的药材,入口很柔和,普罗大众都喝得。

王献拣桌上炸豆腐丸子吃,不时咂一口酒,咂完回味,感慨万千:“备试许久,街头这些个市井吃食,最想念还是虞记啊。”

岁末太学里有大考,家离京城远的还好些,那些长辈在京城里头当官的,互相都认得,若家中子弟考太差,是会在同僚面前丢脸的。

王献去岁考得不好,今年提早被老爹恶狠狠警示一番,临近岁试,便一味埋头学习,总算在冬至节前考完放了假,对镜自照一番,憔悴不像样。

不光是他,放眼看去,店里其他太学生,多得是没理胡子的,前些日子压抑得狠了,一放假,便来饮酒吃肉放纵。

幸而这岁试一年只有一场……王献摇摇头,每到这时候,他看谢诏都牙痒痒!

不仅是因为他不在太学读书羡慕,还因为这岁试得以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