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页,车厢壁传来轻微的“叩叩”声。

谢诏抬眼,“何事?”

声线清润,带些饮酒后的哑。

小厮元六在外笑道:“前边就过州桥了,奴想着二郎在席上定没吃好,可要买些小玩意儿垫补?”

谢诏刚及冠,正是饿起来能吃下一头牛的年纪,又有胃病。虽说自家便是开酒楼的,哪里饿得着他,可只有亲近的下人们才知道这位的嘴巴有多难伺候,元六一颗心都快操碎了。

一句“不必”悬在嘴边,谢诏忽而想起席上那灌浆馒头的滋味,鬼使神差改口道:“是有些饿,你去瞧瞧可有卖灌浆的。”

元六小跑着去了,谢诏继续翻书。

即便饮了酒,他也依旧坐得笔直。

清寥光华透过灯罩,落在眉眼,睫羽纤长,在睑下形成一片阴翳。他实在生了一副好皮相,直鼻薄唇,眼尾微翘,似琼林清隽,方才席间与人交谈时浅笑晏晏,温和明朗,此刻静静不语,亦不会显得冷冽,很易使人心生亲近。

元六巡了一圈没见,倒是机灵,多问了一嘴旁的摊主,得知今日早些确实有位年轻娘子在此摆摊卖灌浆馒头。

“咱们来的不巧,半时辰前,那小娘子已收摊走了,想是明日还会来。”元六讨好一笑,“一会奴叫厨下煮碗汤饼吧?”

“罢了。”谢诏拒绝。

“这怎么成?那些高门最爱附什么风雅,吃些生冷不忌的,又饮酒,”元六苦口婆心地劝,

“阿郎胃肠不好,酒后一定得进些温补的,否则明日便要难受了。”

大有一副他不答应就要继续长篇大论的势头。

“……也好。”

元六喜笑颜开地爬上车辕,冲旁边人眨眼。

吉双悄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这活儿,还真就这厮干得来!

车壁传来轻叩声,是谢诏催促他们赶紧前行,莫再耽搁了。

第6章 清明祭?@

虹桥边上人挤人,虞蘅早间懒得进城,便在此摆摊。

摆了几天的摊,赶早的这波百姓都知道了此处有个灌浆摊子,味美,价格也合适,生意越发地好。加上阿盼白天也来给她打下手,不出一个时辰便能收摊回家。

两个时段拢共能挣个一百八九十文,虽然累些,但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暮春时节,河岸的柳都绿成荫了,桥上微风阵阵。清晨的薄雾散去后,日光开始大盛,晒得人身上懒洋洋的。

送走眼前这波客人,虞蘅手边只剩下约莫三四笼包子,蒸汽袅袅冒着。

炉火映出与天边朝霞同色光泽,照在虞蘅白皙侧脸上,一派温馨,几个青年食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虞蘅则自动忽略了这些目光。

为了方便干活,她梳着寻常椎髻,青衫子配绿罗裙,水灵得仿佛地里刚拔出来的小白菜。

才将一摞空蒸笼撤下,还没喘口气,抬眼就见隔壁卖羊肉兜的吴七嫂似乎有话要说。

虞蘅冲她一笑。

吴七嫂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昨儿夜里,你就没听见什么动静?”

吴七嫂眼下有一圈淡淡青黑,显然昨夜没怎么睡好。

“什么动静?”虞蘅眨眨眼。

这么玄乎?

虞蘅是真没听见,也是真好奇。

“含含糊糊的,我也没听清。”吴七嫂抚着心口,摇了摇头,“快莫问了,这种事,不知道才好。”

阿盼白了脸:“真有那些东西?嫂子你莫唬我。”她这几日睡得死沉,可是什么也没听见。

虞蘅安抚她:“想来是你求的桃木剑起了用,叫他不敢近身,咱们才没听见。”

这话一针见效,阿盼顿松了口气:“那就好!”

清明快到了,闹这事儿怪渗人的。

“我早说这院子不干净,你们两个小娘子家,还是赶紧搬走为好。”

吴七嫂苦口劝了几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