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晖,棋社逐渐喧闹,犀霜特地一早从庆安寺赶来,却见连秦已是神色如常,与周泗正讲棋,周泗瞧见他,待了一阵,便往自己的案桌边去。
犀霜上前,试着赔笑∶“昨儿看你不大精神,现在可见好?”
这小古董平素板正,但任他小打小闹惯了,也少有气性那么大的时候,犀霜还有些顾虑不太好哄。
谁知连秦容色虽淡,却是平静地应了,只是声色喑哑∶“染了风寒,加重了些。”
犀霜微睁灰眸,想起云荇那时寻他而去,笑道∶“还是云小……云荇有本事,开导了你,昨天算我疏忽了,该等上你一道研棋,”说罢四下张望,“怎地不见她?”
连秦别过脸,哑声∶“不知道。”
犀霜盯着他没被鬓发完全遮盖的潮红耳廓,笑了笑,不再追问。
庐山真面 xyush uwu.on e
云荇醒来时,日头已经过了中天,甚至远远听得到谯楼沉缓的钟声,进入未时了。
周遭空无一人,楸枰与棋罐归置妥当,不见狼藉,她衣衫完好,还有一件宽大的卷草暗纹锦袍,翻折了几层,裹在身上。
云荇动了动,下身一阵细密的酸麻,她缓了半晌才站起,将曳在地上的锦袍迭好,一并捎离。
他们这时应该都在上堂,她回了一趟寝舍,带上纸笔,才往书房去。
此时的讲授刚过去一轮,众人暂歇,云荇步入中堂,在一行略为讶异的目光中走到案桌边,缓缓落座。
赵承旨公事在身,连秦没有回来前,棋社皆有些散漫,连秦回来后,除非沐日,不然是断不敢不恪守章则,平辈之中,敢忤逆师兄的少之又少,屡次叁番这么做的,只有师姐一个。
她不是第一次缺师兄的课,不过除了会被赵承旨训话,大多数人没胆,也不想??这浑水,包括上回,师姐在堂上看永嘉枰集,犀霜临场将题抛给她,周泗等人听足了一节课都没下对的棋路,于她却如牛刀小试。
他们都没有一闻千悟的能耐,更没底气置喙,许多人便趋于看戏,有的下意识觑向正与犀霜在一道的连秦。
犀霜向来敏锐,人还对着好友,一双笑眼已经随云荇而游走,孙榕越过他们,先一步过去,她瞅那芝兰玉树的两人,今日大早竟又相安无事地在一块叙谈,便对昨日黄昏的事困惑不已,那时自己和周泗分明瞧见连秦神色郁然地离去,难不成彼此都眼花了?
既然他俩都安适如常,当局者之一的云荇怎么过了晌午才出现,若是纯粹为了给连秦添堵,那一整日都不必来。
几人之间相距不远,孙榕不好背后嚼舌根,只挑与她相干的说∶“怎么来得这么迟,别是起晚了,而且方才看你进门就走得慢吞吞的,平地摔着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yeh ua6.co m
孙榕心头虽有疑惑,但这会儿只过问云荇,并没有特地敛着声音,原本忖量会不会有戏看而瞄着连秦的人,忽地发现他们师兄的耳朵莫名泛红。
犀霜则已经绕过几张案桌,跨步走来。
他先是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微微诧然地推估道∶“我看不像摔的,你替我出面去见了他,该不会是小连秦欺负了你吧?”
连秦倏地转身,疾走到犀霜跟前,哑声辩驳∶“你在胡说什么!”
犀霜赔着笑,持扇柄去戳他薄红的脸∶“还是生龙活虎的,不错。”
连秦抿着嘴,将脸偏到一侧。
孙榕端量着,看样子他俩确实已经言归于好,不过犀霜一句调侃的话,连秦的反应来得着实有点大,而且他似乎有些不寻常地侧着身,并不望向这边。
“他是想欺负来着,但被我一巴打了回去。”云荇张开掌心,旋了小半周。
孙榕仰着脑袋来回观察,除了指间生茧,手心手背皆素净无痕,她狐疑问道∶“你们真动手了?”
连秦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根,他生硬地扭过头,终于望了过来,那潋滟的明眸直把孙榕也看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