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后?院空荡荡,看着并没有人在,难怪门房那么轻易地放她进去。

陆青檐不在屋子里,约莫和薛小姐在前院。

屋内一片寂静,床帐掩着。

姜昙不由放轻脚步,将药碗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这是最后?一帖。

屋子有股子甜香,浓郁得呛鼻子。

和薛小姐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估摸她让人点?了不少。

姜昙想了想,翻出来两个药囊,分别?挂在床帐上?。这样的药囊,阿年?也用过不少。放在床前,可养神安眠。

最后?是安神香。

用火折子点?燃,轻轻甩了甩,带着清苦味的白烟袅袅飘起?。

姜昙把安神香插到花盆里,顺手打开窗户。

冷风灌进来,吹散一屋子的甜腻,淡淡的清苦味弥漫开来。

床帐向后?扬起?,露出里面静坐的一人。

看见陆青檐的那一刻,姜昙头皮发麻,心脏突突地跳起?来。

他?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从她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安静候在那里。

“是来洒扫的人吗?”陆青檐说:“抱歉,床榻有些乱,劳你?一道?收拾。”

边说着,他?扶着床帐下来。

陆青檐把她当作薛家的下人了。

姜昙暗暗叹了口气,朝里面去。

和陆青檐错身而过的一瞬间,闻到他?身上?的药味,浓郁地弥漫过来。

姜昙掩住鼻子,身旁过去的陆青檐身体猛地一斜。姜昙下意识张开手,只见陆青檐扶着桌案,慢慢地站稳了。

他?的腿……似乎有问题。

姜昙心不在焉地整理床铺,忽然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她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去,陆青檐把窗户关?上?了。

屋子里是昏暗的,因为见不得强光,故而窗纸和帐子都选了偏暗的颜色。方才?进门时姜昙只关?了一扇门,剩下的一扇只留了一道?缝隙。整个屋子就像昏暗的牢笼,只有那道?缝隙可以出去。

方才?平息的心脏又急跳起?来。

陆青檐眼?上?的三寸布巾盖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他?的情绪,只是唇线紧紧压着,一副冷漠的样子。

他?并未注意到这里。

姜昙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朝门缝走去。

“收拾好了吗?”

他?忽然看过来,身体跟着动了。

姜昙已站在门口,只需打开门就能离开。不知怎么,步子却迈不动。

陆青檐的步子虚浮,尤其是右腿,似乎踩不到实处。迈出去时,他?的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适的情绪,可能是在忍痛。

听?不到回答,陆青檐脚步顿了顿,撞到脚下的凳子,忽然向前倒去。

这一次,姜昙接住了他?。

高大的身体填满怀抱,沉重而充实地压在肩上?。

混杂的药味被猛然相接的身体惊得乍起?,后?知后?觉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姜昙深吸一口气:“陆青檐,别?装了。”

她将他?推开,扯下他?的布巾。

离京的路上?,消息通过过路的商人之口传过来。

他?们说奸臣陆庸死得极惨。

吊死在牢里,死相狼狈,被一卷草席丢出去,后?来又受陆昇吩咐捡回来厚葬。

有人掘了坟墓,本就不成样子的尸体被野狗分食,连头颅都找不到。

陆青檐眼?上?有残余的药味,一眼?清亮,一眼?灰败。

他?的眼?珠缓慢地转了转,低头寻到她的位置。

他?还?是看不见。

姜昙眼?中涌上?热意:“跟我走吧。”

陆青檐眼?中淌下清泪。

门外响起?极快的脚步声,那是薛莹娘的步子。她约莫发现了姜昙在这里,又寻不到陆青檐,故而急匆匆地拦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