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是第一次直面宋庸的残忍。

漆黑的夜里,她总觉得山林中会跑出一个惨叫的人来。

“少爷,少爷!救救他们!”姜昙在宋庸的马前单膝跪下:“别再烧了!”

宋庸淡淡说:“起来。”

姜昙不肯,另一条腿也跪下去:“他们是无辜百姓,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村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连祖坟都在山上?。若有一天,背井离乡的人回家来,看到这一幕,该如何痛心?”

宋庸似乎动容,翻身下马,亲自将?她扶起来。

后来他说了什么,姜昙忘了,她只记得他怎么也不肯停下。

于是她便用刀指着他:“宋庸,你?若不想受牢狱之灾,就立刻停下!”

宋庸阴冷一笑:“果然是你?偷的,不过你?偷错了,那可不是账册,而是海货名录。你?们衙门的人说话时,总是一副主持正?义的模样,张口闭口就是牢狱,威风凛凛。做事的时候,却蠢笨不堪!”

原来他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

朋友做不下去了,探子也做不下去了。

案子查到关键的阶段,刘仲青几次三番派人传唤宋庸。

宋庸几乎日日来衙门,但?总是带着一群手?下,大摇大摆地进去喝茶,再安然无恙地出来。

刘仲青查的案子毫无进展,甚至被知州叫去了一阵子。

没人传唤,宋庸照常来衙门,比去书院都勤快。带着一群少爷公子哥嘻嘻哈哈地坐在厅堂中,姿态比在一丝湖还闲适。

与焦头烂额的刘仲青不同,宋庸甚至有兴致对?衙门的陈设挑挑拣拣:“房屋年?久失修,茶叶陈旧苦涩,连椅子都是又冷又硬……”

宋庸的眼神在此时看过来,从头到脚扫视姜昙,讥讽地点评:

“寒、酸。”

或许在说衙门,也或许在说她。

一群捕快气?得咬牙切齿,握着拳头要收拾他们,却被姜昙拦住。

宋庸敢如此嚣张,必定没被拿到死穴,或是背后有什么依仗。

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激怒他们。

时至正?午,宋庸终于起身。

他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离开,经过姜昙身边时,撞了她一下,姜昙手?里的卷宗掉了一地。

“瞧你?,这么不小心。”

宋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拾起卷宗,和身旁的公子哥们低声说笑,却不肯走了,站在那里看她笑话。

待姜昙捡起要离开,两人拦住姜昙的去路,姜昙不得不面向宋庸。

“衙门的人都吃干饭的吗?这么重的活,竟让你?一个人干,我来帮你?。”

宋庸将?一半的卷宗夺过去,两厢接触时,低头挑衅地看她:“一个大男人,总是瘦弱得像个女人。若是在衙门里吃不饱饭,还回宋府来,本少爷赏你?个马夫当当。”

姜昙瞪着他,要将?卷宗抢回来。

宋庸错身一让,姜昙就摔了下去。眼看着脸贴地面,宋庸揪住姜昙的衣领,捞了她一把。

他偏头对?身边人笑说:“没骗你?们吧,我就说他”

下一句没能?说出口,姜昙反身扑了上?去。

她不敢真的做什么,只骑在宋庸的身上?,揪他的头发,撕他的脸,专拣他身上?的软肉,死命地拧。

宋庸不会打架,依葫芦画瓢要还手?。

姜昙忽然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宋少爷,我知道你?的秘密。”

宋庸顿了顿,蓦地推开他。那嫌恶的眼神和动作,像是远离什么邪祟。

“走!”

姜昙在身后扬声说:“明日辰时,我在郊外?的亭子里等?你?。”

宋庸走得更快了。

周身猛地一顿,姜昙睁开眼睛,发现马车停了。

她怔怔地看着漆黑的车帘,想起了没梦完的后续。

那时她又诈了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