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她们平静下来,姜昙将食盒掀开,端出一盅热汤。

下面还用炭炉煨着,汤碗放在桌上,冒出腾腾热气。

“这是茵表妹准备的万寿汤,和长生菜相佐,意为长生万寿。”

按理,天热适食冷物。

可闻到这扑面的热气,陆母不仅不觉讨厌,反而口齿生津。

陆秋水看陆母兴致勃勃,道:“茵姐儿嘴笨,和我一样,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性子。你这丫头嘴巧,你来给老祖宗说说,这汤是个什么典故?“

姜昙应是:“此汤来自一位名医的千金方,由山药、黄芪、知母、鸡内金、葛根、五味子以及天花粉,共七味药熬制而成。可补气阴两虚,专治消渴保生。”

门外偷听的紫珠,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只有她和姑娘知道,这汤里的药材,是拿进去前一刻才匆匆放的。

煮了这么些时候,最多熬出点药味,却没煮熟,是万万不能喝的呀!

陆母却被姜昙说得心动。

她口中干渴,拿住汤勺,迫不及待要亲自尝一尝。

姜昙却拦住她:“但……此汤不能饮。”

“为什么?”被败坏兴致,陆母有些生气。

“因为此汤缺一味山药,才能做成。”

这好办。

有人指着桌上的羹汤说:“方才周小姐献上的正是养生汤,用她的岂不正好?周小姐,反正都是献给祖母的,你不会不愿意罢?”

周蝉衣手帕都要揪裂了,脸上勉强笑笑:“只要老祖宗肯喝一口,我怎么会不愿意。”

立时就有人殷勤地把那养生汤端到陆母面前。

姜昙掀开盖子,搅动了下,闻到清新的香味。

果真是名厨的方子,放的食材不多,却很精细。味道温和,不冲撞其余的味道,也不会与其他食物相克。

称得上静心斟酌。

可惜了。

“怪我没说清楚,消渴症忌芡粉,山药若是榨成汁水,撇开药渣,就是治病的良药。可若是熬碎成芡粉汤”

姜昙丢开羹勺,嗒地一声:“那就成了毒药。”

周蝉衣咬牙。

陆母不得不放下羹勺,脸上流露出可惜之色:“怎么就忘了放山药呢?”

姜昙看了周蝉衣一眼:“说来奇怪,民女分明按茵表妹吩咐,逐一买好要用之物。可今日进小厨房,茵表妹却发现,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其余之物倒另外有准备,只有山药遍寻不到。”

沈芳茵从善如流告状:

“外祖母!定有人故意使坏,偷了孙女的东西,您可要为孙女做主!”

陆母一拍桌子:“查!香君,后院是你管的,怎么会出这种事,给我仔细查!”

刘香君脸色难看地说:“是。”

.

寿宴继续。

陆母和陆秋水母女,三人拥坐在一处。大夫人不时插几句话,几人说说笑笑。

二夫人刘香君,却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了。

周蝉衣站在她身边,似是被训斥得狠了,眼眶发红,看了过来。

姜昙拢了拢衣服,移开视线。

旁人都着薄衫,她却套了两件春衫。

即使这样,手心也发寒。姜昙受不住这屋里的冰块,她得出去走走。

正要出门叫紫珠,忽有下人急匆匆地进来,惊叫了声:“老夫人”

下文像被掐了脖子的鸡叫,戛然而止。

不用他禀报,来人已进来了。

“祖母。”

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姜昙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脑中又回想起那张血腥的笑面:

“姜昙,你等着!”

“我们是朋友,应该一起死。”

“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放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