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得及收起的药材和簸箕冲得四散,锅碗瓢盆漂在积水中,豆大的雨点便在上面噼里啪啦地起舞。
秦九叶收回视线,随即浅浅松了一口气,滕狐觉察到,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是什么反应?莫不是以为到了地方就万事大吉了?”
秦九叶顿了顿,末了还是抠抠搜搜地说道。
“我只是瞧见门前积水不算深,院子虽然是被泡了,但房子还在。修房子的银钱省下了,难道不值得开心?”
她说完,也不看对方变幻的脸色,就要摸向柴门。
“慢着。”滕狐那双缩在袖中的手一阵窸窸窣窣,眼睛张望了一下那道破篱笆墙的高度,“你这鬼地方四面透风,难说不会藏些脏东西,还是先清理一下为上。”
秦九叶一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当即瞪大了眼睛。
“但、但我的药僮可能还在里面……”
她话才说到一半,对方已将手中引燃的毒烟已经扔了出去。
特制的烟筒在雨中爆裂开来,刺鼻烟气在小院中迅速蔓延,半刻钟后,果然居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被人一把推开,百毒不侵的滕狐率先踏入院中,服下避烟丸的秦九叶紧跟其后,两人左右四顾一番,迅速清点出了摊在各处角落的“不速之客”。
这院子里埋伏的人显然有些江湖经验,不仅面巾遮住了口鼻,应当还小心闭过气。只是他们不知晓,那滕狐放的毒烟乃是枯蛉子磨碎后制成的,就算没有吸入肺腑中,只要沾上眼珠、口鼻、耳孔,也能迅速发挥毒效、令人麻痹窒息,中招者只能如待宰羔羊一般、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
而今夜不久前,他们明明才是这场杀戮的主导者。
那些人都蒙着面,但露出的眉眼却很年轻。那样一双双年轻的眼睛中没有情绪、没有光芒,有的只是杀戮与迎接死亡时的麻木。眼前闪过另一张年轻面庞,秦九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又无比庆幸自己带对了人。白鬼伞手段确实残忍,若是换了段小洲只怕无法下得了这等狠手。而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场面中,片刻的迟疑与心软可能都会葬送自己的小命。
想到此处,她收回目光、不再耽搁,当即向药房的方向摸去,果然在灶台下黑乎乎的灰堆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翻着白眼的金宝。
滕狐就跟在她身后,全然看不见那生死不明的药僮,一心只惦记着他那点“甜头”。
“眼下也到了地方,说好的野馥子呢?莫不是想要赖账?”
“解药,先给我解药。”
女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滕狐只得反手将一只丹瓶掷在地上,秦九叶忧心金宝,捡起那丹瓶仔细查看一番、确认那是解药而非毒药,便一边帮金宝服下,一边对着身后堆放药材的木架胡乱一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滕狐已不客气地上手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