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做个有能耐的郎中这么倒霉,好事轮不到你,麻烦事倒是第一个想起你。
秦九叶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肺腑之间,快要将她整个人憋死,许久才有些失控地怒斥道。
“我救你一命,你却要拉我入刀山火海,这是什么道理?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许秋迟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声音好似从嗓子眼深处挤出来一般。
“我看秦掌柜不屈不挠、挑灯奋战的样子,分明也很乐在其中。你若真想趋利避害,其间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离开这一局,又怎会同我们一起耽搁到现在?说到底,你是自己入局的,怪不得旁人。”
这话乍听之下不无道理,但秦九叶不是乍信之人,心中早已将一切看透。
“我自己入局和旁人引我入局是两回事,二少爷混淆视听、颠倒黑白的工夫当真了得。我选择留下的前提是我已身在局中,而你引我入局却是为私心。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能将算计旁人说成是旁人自作自受,你行事可以卑鄙,但做人不能无耻。”
“我从未自诩同兄长一般宽宏仁厚,我就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我那亲生父亲也一早便看透了我,所以才宁可拖着病体等我那离家的兄长归来,也从想过未将这守城事宜同我提起分毫。即便我为邱家做尽了一切,他仍是如此。不仅他是如此,所有人也都是如此!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人都是如此,情绪上了头,什么狠话都说得出,唯独真心开不了口。
但秦九叶还是第一次见吵上了头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论到吃苦和委屈,她这个倒霉村姑还没卖上惨,对方这吃穿不愁的少爷倒是先叫起来了,这股气她咽不下,可下一刻,她余光扫过对方那因情绪起伏而掀起的袖口,那股气又堵在了嗓子眼。
那双手细皮嫩肉,可手腕往上的皮肤上遍布抓挠掐捏的痕迹,还有深深浅浅的齿印,有几处还渗着血痕,显然是最近才添的。
邱陵不让她去问诊的言辞此刻又在她脑海中响起,对方消失的这几日究竟去了何处也不难猜到了,秦九叶那些尖锐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许是她沉默的有些久,许秋迟当即留意到她的视线,飞快放下宽大的袖口,沉默片刻后低声开口道。
“谁教你当初那日下山救了我,谁教我们隔了这么多年又相遇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吧。”
秦九叶已经有些气不动了,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
“什么孽缘拖了十几年也该结束了吧?”
“今日是我欠你的,时候到了,我自会还上这笔债。”
许秋迟低声说完那一句,秦九叶已经转身离开。
她不觉得这笔债能算清楚,但她信老天爷对此自有定论。
女子瘦小的身影向着船坞外而去,河边已望不见那少年的身影,但她仍在徘徊。朦胧的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末尾消散在风中,像是失了墨的浅淡一笔。
“看来她对于和你的重逢并不觉得有多欣喜。”
邱陵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许秋迟没有回头,整个人已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兄长先前同咱们的秦掌柜谈得也不是很愉快啊。”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似是在感叹、又似是在调侃,“小叶子为人看似老实能忍,实则眼睛里最容不得沙子。你我二人对她都曾有过利用,她看了出来,没有当下发难、拂袖而去,已是对你我的宽容了。”
邱陵身形一顿,少见地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再多说什么,而是将先前那只竹筒递还给对方。
“你倒是挑了个好时候,偏偏要在今日这样人多的时候将东西拿出来,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许秋迟没有看那竹筒,只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兄长莫不是以为,我与那滕狐串通一气,是一早便知道他会找上门来,所以才将这样东西带在身上、公之于众吧?”
对方虽是在质问他,但语气莫名带了几分自家人才有的熟稔,又似乎有几分委屈,让人听了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