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立在船头的小厮垂下头去,藏在蓑衣下的手却缓缓抬了起来。
水波晃荡,涵洞中似有凉风吹过。
下一刻,那紧闭的舱门被人一把推开,一名衣衫褶皱、浑身酒气的男子钻了出来,环视一番后迅速将目光落在那领头的潘弋身上,拱了拱手、摇头晃脑地说道。
“在下司农监梁世安,奉天子之命前来龙枢堪调粮情,以备粜籴敛散之计,烦请这位军爷行个方便。”
潘弋吸了吸鼻子,草草回了个礼。
原来是个米丁,难怪这船瞧着这样破烂。瞧这醉醺醺的样子,许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花天酒地过后总算想起要回都城复命,这才换回了这艘破船,又不知从哪弄来这话都说不利落的船夫小厮,摆出这副清廉本分的样子给谁看呢?
“原来是梁大人。”潘弋垂下眼皮子,声音中透出一股为难来,“梁大人若不是今日才到九皋,便该听说了,最近这城里城外都不太平,出入都得查得紧着些。大家都是奉命办事,还请大人多担待,要么便避避风头,在城中等上几日再出城去……”
他话还未说完,那梁世安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末了左右张望一番,对他招了招手。
潘弋心中一动,心道这农监倒是上道,到底是都城来的,出手应当大方些,不动声色凑近了,却见对方掏出的并非钱袋,而是一块冷冰冰的玉佩。
梁世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根凉凉响起,哪有半分醉意。
“可瞧清楚了?”
潘弋的视线在那块螭纹鸡心佩上一扫而过、再不敢盯着看,半晌才轻声道。
“瞧、瞧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