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旁同样举起木锨扬场的秦氏听着舅甥俩像大人之间谈事,嘴角时不时的翘起,感慨闺女越来越有主意,再过几年都可以做主当家了。

隔壁钟大海夫妻听对面聊的热闹,隐隐约约耳闻秦家二郎谈论有关京都棉坊里面的事情,小杜脑子转了转对闷头做事的丈夫说:

“你去跟秦家二郎说会话,问问他京城活计好不好找,棉坊东家还要不要伙计。义林这次成亲聘礼不少,明年开春要纳征了,不挣几个子往后日子别想松散。”

清楚丈夫嘴巴笨性子憨不支事,她倒想上前说导说叨,可作为一个有夫之妇不便跟外男多言语。

钟大海见媳妇又旧事重提,虽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仍然点点头不为别的,就算为大儿子以后的路宽敞好走点。

“她大伯,不用麻烦你了,只这点活,我和二哥两人用不多久便可做完。”秦氏余光扫见钟大海往这边来,放下木锨客气说道。

“我家麦子早扬出来了,剩些底子你嫂子用手在弄。”钟大海从秦氏手里主动接过木锨,顺着风向挥臂高扬起来。

不得不承认女人的力量跟男人确实相差许多,有了钟大海加入,麦糠堆眼见变小,另一旁金黄的麦籽越积越多,不一会堆成一小堆。

“大哥,农闲时还在县城做工?都是一家人,老弟说句不耐听的,到京都不过一日功夫,咋不去京都拣活做?”

秦二郎觉得钟家大郎为人老实,没太多心眼,而且自己如今这般光景也是得了人家亲二弟的光,于情于理能帮衬则帮衬。

本来钟大海习惯性地张嘴说在哪不都一样,可抿抿嘴不好意思笑说:

“正要跟二郎说这事,义林老大不小开年就成家立业了,至今圈在家里没经过事面,我和你嫂子想让他去京都闯闯,可两眼摸黑,想问二郎可有路子?”

钟月听他大伯是来求二舅帮大堂哥找活计的,纠结地先看一眼神色平静的秦氏,再望望笑呵呵的二舅,最后视线定格于注意力在他们这方的小杜氏身上。

不用猜,这主意多半由大伯娘想出来的。

之所以纠结是因大伯和大堂哥对她都不错,尤其大年初一坟地烧纸夜幕里,大伯温暖粗糙的手掌一直牵着她往前走让她不那么恐惧害怕。

可念起小杜氏的为人,实在不希望二舅帮忙。

同钟月不同,秦氏对于帮忙物色活计之事并不反对,甚至希望能成功,如此心底的那抹对丈夫的愧疚感便会消散。

“我当啥大事呢,只要大侄子能吃得苦,京都活计有的是。忙完这一阵,我便回京都,到时寻到适宜的就捎信回来,让义林侄子去京都找我。”秦二郎满口应诺。

听二舅无任何犹豫同意帮忙,钟月纠结的心突然释怀,秦氏亦舒了一口气。

钟大海咧嘴笑出了鱼尾纹,虽然对方没说帮忙让儿子进棉织坊,但其答应仔细物色想来结果必然不错,心情舒畅扬麦子的动作愈发轻快。

竖着耳朵仔细听话音却没听清楚的小杜氏,强忍好奇心,暗说等丈夫回来不就晓得了,这时候若过去妯娌愈发觉得他们两口子都在求她,不得瑟死了。

……

结束一整日劳作后,整个乡野在黑色夜幕中沉寂下来,精疲力竭的农人沉沉进入梦乡。

躺在草席上的小杜氏终于得空询问枕边钟大海下午发生的事情,问完对结果尚算满意,可转念又觉得差了点什么,扭头道:

“你没问义林能不能进棉坊?”

京都的活计多了去,运河两岸的码头旁脚夫乱碰头,到了地方便能找活干,万一秦家二郎敷衍他们给儿子寻了个搬货工呢?

“京都近百万人口,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进去,棉坊又非二郎开的,说让谁进就能让谁进?既然人家都答应帮义林费心思物色,铁定差不了。”

钟大海对媳妇胡乱臆想十分无奈,女人能有男人更了解男人吗。说完将身子一侧闭眼不再搭理她,眨眼功夫已鼾声如雷。

恨得小杜氏连锤几下他光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