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瓶二锅头,我将酒放在另一侧,看向遗照上的人,二十岁左右,挺帅一小伙子,笑的肆意阳光,还有一双深沉的眼。

我看了他很长时间。

回去的路上我和五爷通电话。虽然他说下辈子喊打喊杀不可能了,但他提起往事时那股怨气和仇恨遮都遮不住,他不是觉得不可能了,他是觉得这辈子活够了,大哥的遗嘱也遵循够了,他们兄弟到这步,已经没什么好维持表面友好的了,既然要撕破脸,那就谁撕都一样。

我把蒋总要求我做的事和我的计划以及困难和他说了,他说:“这些话你应该跟老二说,他比我有脑子。”

我笑笑:“但是大哥应该不希望你输,如果他在世,我想他也会让我选择你。他的这张遗照,是你拍的吧。”

他声音都拔高了:“你怎么知道?”

沉默片刻他又说:“是他第一次穿西装,我拍的。”

我说:“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前尘往事?”

实际上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憋在他心里太长时间了,他忍不住了,他想孤注一掷了,他想给自己违背大哥的遗言找一个理由:你看,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回到家,我和傅一青打视频电话,他说:“你怎么猜到的?”

“不用猜。”我怜爱地看着他,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什么眼神。”他有些纳闷和不好意思。

“我今天看大哥的遗照。”我想起那双眼,说:“我读懂了他的眼神。”

让一个男人忽然想要放弃自己打拼的事业安稳下来,不在危险处徘徊游走,连临终前的遗言都是托孤。

大哥应该从未袒露过自己的心意,五爷也从来不知道。

“或许是我猜错了。”我说:“我宁愿是我猜错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爷行动的速度远比我想的要快,我和他交接完情况没多长时间蒋总就要和我见面。我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临走前专门跟五爷说了一声。他在打牌,应的敷衍,我怕这不靠谱的指望不住,又背着傅一青和秦湛借给我的人以及胖哥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守好家里。实际上对于往后的发展局面我心里隐约有预感,我知道他们这么多秘密,无论其他人最终结局如何,我恐难善了,唯一担心的,就是傅一青因我受牵连。

这次的见面地点不是茶楼,而是郊区一处仓库。这地方我知道,刚开始接手钢厂时我雇不起人,钢材都是自己开大车跑着送的。这地方荒凉的很,原先是一处屠宰场,临着林区,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萧条又阴森,厂房已经生锈了,地上痕迹阴沉,是多年血迹浸染的结果。血是一种神奇的东西,难处理、难消灭、难隐藏。

我的脑子里有一个荒谬的想法:蒋义天该不会是要在这儿宰了我。

我思来想去设置了一条定时发送的信息,踏进仓库。

仓库正中央竖着一根钢管,拴着一头牛,最顶上打着灯,光线照在牛身上,亮堂又伟岸,它毛色鲜亮,体格壮硕,是一头成年的公牛。我往旁边看,看到几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和翘着二郎腿坐着的蒋义天。

仓库的门在我身后关上。

蒋义天在看那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