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会在未来见面的,我等着你,”男人冲着他微笑,“再见,顾默晚。”

“飞吧,像一只自由的鸟儿那样,飞向高空。”

男人松开手,顾默晚这下是真的没了支撑点,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见证一个或许不那么美好,但属于你自己的,热烈的人生。”

顾默晚大喊:“你就不能等我站稳自己走进去吗!”

说完,他彻底摔入镜子。

镜外,两人站在原地,鸦雀无声。

旁边那人问:“你为什么不等他站稳走进去?”

“……”

男人小声道:“因为他也这么摔过我。”

顾默晚在镜子里翻了个跟头,膝盖蹭破了皮,呲牙咧嘴地捂着,来时的通道已经关闭,身后只剩一条长长的阶梯,若隐若现,直通云霄。

顾默晚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由执灵能力构筑成的特殊通道,阶梯外是海景,虚幻得如同泡沫,仿若一触就散。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阶梯太高,他得一点一点上去。

犹豫早没了用处,回不了头。

他爬了很久很久,爬不动了,就坐在上面休息,口袋里鼓鼓囊囊,原来那两个人还偷偷给他塞了大包大包的巧克力,他不知道去尽头还要多久,省着吃,每次只咬半块。

思维房间里的人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说:“我感觉到你很累,很辛苦,你是不是瞒着我,从机构跑出去了?”

原来心知肚明,在同一个身体里共生的人,即使不说,也早晚会被对方知晓。

顾默晚回答:“我……”

他摇摇头:“不对,是我们。”

“我们逃出来了,之前没和你讲,是怕你失望。”

“以及,我自作主张。”

顾默晚伸出手,去触碰头顶那层薄薄的水膜,“噗”地一下从其中钻出头来,身上的干衣服再次湿了个透,而脚底的那条通道,转眼无影无踪。

他扒住沙滩,踩着海水,拖着湿漉漉的身躯爬了上去。

巧克力还剩很多,有防水袋包着,完好无损。

他本就不剩下多少力气,到达终点后,顾默晚瘫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说:“你要出来吗?我想让你也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手上有吃的,甜甜的。”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顾默晚闭上眼睛。

他再睁眼,就已经坐到了思维房间里,掌控身体的换了人,这是他们一点点布置起来的暂居所,明亮、整洁。

互相留给对方的居住地。

外面的那个顾默晚问他,他是如何做到的。

是自他诞生以来,从未从那个过于早熟的孩子口中听过的惊喜。

他小声回答:“其实我没有目标。”

他的认知局限于小小的机构里,关于离开之后要往哪里去,如何生活,他是迷茫的。

如果不是那口气撑着,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他根本无法将自己与世界联系在一起。

最后,坐在房间里的小人,捡起另一个自己扔下的绘本。

“有人帮了我,”他说,“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只记得他的眼睛,有月亮,非常漂亮。”

顾默晚对话的语气低了下去:“以及,我听见他们说,要去一个地方。”

“地名四个字,似乎是什么墓。”

他这才后知后觉,逃出生天之后,他心底空落落的一片,总觉得有哪里缺失了。

顾默晚说:“即便如此,我也没和他说过谢谢。”

外面的人安慰:“以后总有机会的,我陪着你,一起去找。”

晨曦之岛的云海,小孩瘦弱得不像样,一步一个脚印,走向他们未知的未来。

对于顾云疆来讲,那真的是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

此后的十二年,风平浪静。

他留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