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真的让一个五岁的小孩溜掉,一定非常丢人吧。

顾默晚焦急不安,站在死角,盼着他们快点离去。

小孩能存下的力量不多,挣出密室就已经到极限了。

他咬住嘴唇,想到那天听见的对话,想到他掌控身体的这段时间,见到的外面的世界。

如此广阔。

他想要真正触碰,而非止步于窗口窥见的一星半点。

顾默晚想,前面有大叔看守,而且有权限锁。后门更不用说,常年紧闭,从这两个地方出去都行不通。

他得抓紧,不然那些人会在他逃走的路上提前埋伏。

顾默晚裹紧衣服,趁着光线往隔壁楼层晃过的瞬间,跌跌撞撞往他算好的路线跑。

福利机构有片小树林,小树林的尽头有一道门,门已经生锈,但底下有一道很窄的缝隙,顾默晚又瘦又小,刚好可以通过。

而门的外面,是海,似乎无处可去。

海的那头是冥渊。

顾默晚浑身湿透,冷风一吹,不由得瑟缩起来。

他与冥渊遥遥对视,属于“日晷”的那一部分倏然起了某种微妙的感应,顾默晚神色一变,他揪住自己的胸口的衣料,拼命地寻找躲藏之地。

有一个他无法违抗的人在靠近。

顾默晚牙关打颤,此时他没有人可以信任,更不想惊动思维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让那个人为自己担心。只能祈祷,祈祷自己不要被发现。

他在雨里奔跑,不断地想,自己还有最后的手段。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

然而日晷对冥渊本源的服从明明白白地告诉顾默晚,那个人正在靠近,他已经被发现,他无力反抗。

他算好了时间的。

冥渊与繁花之苑不同,那里的月蚀每隔两个月就会降临。月蚀的使徒以此为生,被滋养沐浴。

每年八月,冥渊会迎来一次大月蚀。

冰海守备最薄弱的时候。

这些事没人与他讲过。他认真记住了实验员的每一次对话,窃窃私语,是他从破碎的信息里,一点点整合出来的。

小孩的记忆力能有多好?他清楚那个会安慰他,吞咽下痛苦的顾默晚其实并不强大,远做不到这些。

但他可以。

他答应过的,要一起正正当当地走到阳光下,再也不用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受无止境的折磨。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靠近,顾默晚不安的预感越来越烈,来者的冥渊气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实验员都要浓厚,绝对的压制力令他喘不上气。

顾默晚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再也跑不动,张开手,眼泪和雨水混到一块,又咸又涩。

而那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同时也跟到了他的身后。

顾默晚猝然转身,狠狠地往来者身上撞!

同时,他的双手发抖,紧抓住那人的手腕。

他没什么力气,对方一掰就能掰开。

冥渊使徒依靠月蚀而生,他是月蚀的载体,能够将冥渊使徒一并容纳。

可是顾默晚的身躯太小,他不确定自己能够承担多少,会不会因此死去。

平时一点点就让他疼痛难忍。

“不要哭。”

顾默晚晃了晃神。

他没在来者身上感受到任何月蚀的痕迹。

对方半蹲下身,一只手撑着把伞,替他挡去风雨,怀抱温暖。

顾默晚警惕地往后退,可他挣不开对方的怀抱。

他仰起头,来者戴着一副蝴蝶面具,顾默晚看不清他的面容,对方留着一头黑色长发,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

“我带你离开。”对方说。

顾默晚不相信:“你是谁?”

对方笑了笑,勾起唇道:“不重要,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他抱起顾默晚,小孩大惊失色,在他怀里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