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时不时就会徘徊在他的耳侧,从精神里拥抱着他,他习惯了系统的突然出现,对方话音非常轻浅,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闻映潮把目光移向别处,似是在听,似是没在听。
“去找蝴蝶。”系统说。
“那是你为你自己设下的,唯一锚点。”
锚点是做什么的?
闻映潮站起来。
他不记得什么蝴蝶,非常陌生的词汇。可这个时候,闻映潮却莫名想起了顾云疆,他肩膀上的刺青。
在旁人身上,或许没什么特别的,但顾云疆是天网的人,闻映潮不确定,内部会否允许顾云疆在身上留下痕烙。
系统再次消失,没在他的意识网里留下半点痕迹。
这再一次证明了,系统不是别人,它来源于他的意识与他本就是一体。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门。
顾云疆似乎正在与什么人发消息,闻映潮站在原地,没过去打扰。
手上的绷带好像不是自己昨晚缠时的样子了。
等顾云疆关掉了界面,他才上前。
本来还想替顾云疆换药。
看来不用了。
肩膀那只蝴蝶恰恰再次划过闻映潮的双眼,他很慢很慢地眨了两下眼,这次终于看清蝴蝶栩栩如生,如用淬了墨的针,很仔细很用心地在上面描画,慢慢勾勒而成。
“锚点。”
然而,即便它再生动,闻映潮仍旧不认为他想要寻找的是蝴蝶。
破茧只是一刹,它们的寿命太短,不知春秋。
他想不出此刻能有比沟通更合适的表达方法,能少去很多误会。
可他话说得吃力,从脑海中把它们逐字逐字地找出来,再拼凑成章,并非易事。
“什、么、时、候。”
他想问是什么时候刺上去的。
顾云疆却完全僵在那里,不理会他的问话。
闻映潮想,可能是他的表达还不够清晰。
于是他将指尖按在蝴蝶刺青上,从头到翅膀摩挲一遍,轻轻地蹭,挠得顾云疆发痒。
“……就在你死后的第二天。”
顾云疆彻底拿闻映潮没辙,他垂头丧气。
“我不敢去外面找人,就请了熟悉的朋友来。对着你画的蝴蝶,刺了一个晚上。”
顾云疆补充:“那个朋友已经死了。”
闻映潮花了数分钟时间,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嚼,下咽。
他将蝴蝶刺在身上,就能一直保留。保留它最后的、最漂亮的模样,不会因为冲刷消散,不会因为画纸的老旧而褪色。
永远停驻于此的蝴蝶。
顾云疆才是他唯一的锚点。
闻映潮不再踌躇,他低头按开终端,顾云疆的转账信息还停留在界面上。
动动手指,点了收款。
顾云疆舒出一口气。
“怎么了?”系统又附着在他的意识网中,声线缥缈,“忽然回心转意了,想和他两不相欠?”
闻映潮摇头,他的解释不知讲给谁听。
“给、我、就、收。”
或许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吐字太费劲,干脆闭上嘴。坐在顾云疆的对面,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不好奇吗?”系统循循善诱,“你好好回忆一下,这个锚点是做什么用的。”
闻映潮把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顾云疆的嘴半张半合,好像在与他说话。
但系统目前占据了闻映潮的大半思维,他听不清楚。
“接纳我,我就还给你、告诉你。”
系统无奈道:“之前你想要,我给不了。现在能给你了,你倒不接受了。”
“不如这样,你跟着我,到最深处去看一眼。”系统再接再厉,“等走到终点,再做出抉择,不迟。”
闻映潮静静地听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