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高临下,世界如此渺小,承载她无数难眠夜的冰海,不过一隅。

救了我那么多回,再帮我一次吧,求你了。

未来视界。

“毁了这里,谁也不要留,包括……我。”

芙夏惜命,她最害怕死去。

未来视界疑惑她的决定,轻轻抓住她胸口最核心的装置,那里被镜子破坏过一次,冥渊看上,冥渊捡去,缝补得拙劣,千疮百孔。

那时她选择顺从。

芙夏最后看到的,是闻映潮的背影,他半蹲在徐殊面前,意图拉起一个求死的人。

“准备跑了,”闻映潮说,“你不能死,站不起来的话,我会背你。”

“不要碰我,”徐殊显然不愿意,“外面是月蚀,能到哪里去。”

“我已经被污染。我这种人,就算活着,也只能在纯白监狱里独坐终生。”

“你想让心灵之声得逞吗?”

闻映潮游说不行,见势直接将人打横抗起:“它在催眠你,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

徐殊趴在闻映潮的肩上,一动不动。

外面都是月光,他要怎么离开?

徐殊不着边际地想,无所谓。

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抗争意识,芙夏说的,她听进去了。

可她是被遗弃的人,活着没有水花,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最好的朋友,宴馨乔。消失得比她更早。

她害怕在虚无的空间里看见宴馨乔的东西,怕她早已遭遇不测,哪怕明知道凶多吉少。

徐殊的眼前忽然闪过一抹红色。

她觉得有些眼熟,愣愣地想,自己现在挂在对方身前,闻映潮穿着纯黑色的外套,哪来的红。

红色的,是玩偶的眼睛。

随后,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中涌落,满面湿润。

闻映潮的口袋里,放着一只兔子。

她送给宴馨乔的兔子。

“兔子,你是怎么拿到它的?”徐殊哭着问,“我在那个实验世界里找了很久,都没有。”

“宴馨乔给我的。”闻映潮直接说,“这是她珍视的东西,不希望它也出事。”

“所以,在宴馨乔眼里,你和宴楠肯定要比兔子重要。”

准确来讲,是二重世界交给意识网络的。

闻映潮自然不会与徐殊讲这些,一笔带过,剩下的留给徐殊自己去想。

“宴楠……”

徐殊仰起头,想看清闻映潮的表情,他从办公室里捡了把黑伞,勉强挡住月色,光线不好,徐殊看不明白。

她问:“宴楠怎么样了?从那天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

死了。

人情世故让闻映潮头疼,他不能明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撒谎,等发现真相,只会更加绝望。

他匆匆道:“不知道,或许藏在哪个角落吧。”

接着,又吩咐她:“闭眼,捂住耳朵。”

徐殊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闻映潮体力不行,大口喘着粗气,脚步渐渐变得疲软无力,紧赶慢赶,终于带着人跑出了建筑楼。

下一秒,身后大楼的所有镜子,骤然炸开!

包括窗玻璃,自中间开始迸裂,从高空碎落,哗啦哗啦地吵,就算捂住耳朵也拦不住这震天动地的动静。

徐殊呆呆地松开手。

更可怕的是,如此剧烈的玻璃碎响,在结束之后,那栋聚集了最多人偶的楼,依然安静。

办公室里,月光穿透玻璃,折在地上。

芙夏的手指前,摊着三张占卜牌。

她双目无神,袖口被自己撕碎,冥渊刻下的痕烙若隐若现。

“烧掉吧,”她对未来视界说,“连我一起。”

“我终于看到了他的未来。”

初具人形的未来视界替她拾起那三张牌,歪了歪头,又替她揩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