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已经到了哦,你有要去的地方吗?”女生问她。

“可以麻烦你带我找个人少的地方吗?”

女生依言带她去了人少的地方,辛妤向她再次道谢后,人就离开了。

女生离开了沙滩,她往来时的方向回去,经过陈域身旁的时候她询问了句:“这样就可以了吧?”

陈域朝对方点头:“多谢。”

女生是这片海滩的工作人员,刚才辛妤摔倒的时候就是陈域找她来帮忙的。

人离开以后,陈域往海边的方向看去,辛妤弯曲着身子坐在沙滩上,现在是秋季,海边人很少,她的身影纤弱,在这片被日落笼罩的海滩里显得格外孤独和脆弱。

陈域停在通往沙滩的台阶上,他没有靠近。

海风掀起身旁的细沙悠悠地拂过脚面,辛妤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绵软的沙滩上,感受着这阵咸腥的海风,她缓慢地闭起眼睛,不远处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像音乐厅里演奏的交响曲般传入耳中,翻涌时狂放热烈,等到退潮的时候又转换成温柔缠绵的旋律。

辛妤听着这阵浪潮声,原本沉寂的心微微一动,她伸手在面前的沙子里慢慢地写下了旋律,写完最后一个音符后,她渐渐停住了动作。

远远的,传来了孩童稚嫩的声音:“妈妈,这个沙子我堆不起来。”

辛妤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动脑袋,随后就听到小孩的母亲温柔耐心道:“别着急,妈妈帮你。”

“妈妈,我想堆一座城堡。”

“好好,妈妈给你堆一座城堡。”

辛妤将脑袋枕在膝盖上,听着这对母女说话,听着听着,她的眼眶没来由得湿润起来,她淡淡地敛下眼眸,半晌后,她伸出手,用掌心将刚才写的旋律全部抹去。

她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瓶子里装着的全是她这些年陆陆续续攒下来的安眠药,这瓶药一直被她藏在床底的抽屉里,没有任何人知道。

也没有人知道,她从很早以前开始,就计划好了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母亲发生车祸后的几年时间里,她总是反复不断地想着,为什么当初母亲离开的时候不把她也一起带走,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痛苦的活着,为什么总是让她梦见车祸那天,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母亲拼尽最后一口气让她报仇的场景。

这么多年来,她为了达成母亲的遗愿,在人前戴上面具,想方设法地扮乖讨好他人,可面具戴的时间长了,仿佛真成了她的脸,她已经忘记自己曾经应该是什么样的了。

这张无法从她脸上摘下来的面具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她正在遭遇着怎样的痛苦,又该如何顽强地活着,这张面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诫她,为了完成母亲的复仇遗愿,她就算需要承受来自十八层地狱般的苦痛,也必须咬牙撑下去。

等坚持到胜利的时刻,她就能解脱了。

她心想,自己总归还是幸运的,十年不算很长,她曾经设想过自己也许耗尽一生也无法达成母亲的心愿,等到那个时候再回首,苦难和绝望或许早已将她彻底压垮了。

辛妤捏紧了手里的药瓶,她从庭审结束后就在设想着这个时刻,这瓶安眠药吃下去后,她只需要找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地待上几个小时,她就会因为药物的刺激导致胃部的胃酸和食物反流出来,呛入气管,最后窒息而亡。

她已经提前订好了附近的酒店房间,只要将这瓶药吃完以后,在酒店里待上一晚,她就能解脱了。

这么想着,辛妤却察觉到自己捏着药瓶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她经历过无数个令人绝望的时刻,渴望着追寻解脱,可原来真正到了这样一个时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没有丝毫解脱的快感,反而涌起了深深的恐惧,她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在面对死亡这件事情,会恐慌到连灵魂都在颤抖。

“这瓶是安眠药吗?”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温润散漫的嗓音。

听闻这道声音,辛妤整个人突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