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推开院门,神思不属的喻让当头跟一个人撞上。

一沓画稿纷纷扬扬散落在地,上面的青年,站着,坐着,一颦一笑,能看出是他的样子。

喻让一时间头晕目眩,后退了几步。

邵炎扶了他一把,往地上看去,露出诧异的神色。

陈素慌忙捡起零落的画稿,低头想绕过他们,却被邵炎拦住了。

“这是什么?”

“画练习作业。”

邵炎劈手将画夺过来,快速翻看了一遍。

每一张都画着喻让,有公共场合和大家一起活动的,不过其余人都被虚化处理了,还有一些室内私密的场景,甚至是换衣服、洗澡的。画上的人像喻让却又不像,举动中流露出一种风尘之感,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春宫图上的艳女。

邵炎越翻越火大,把画揉了,二话不说就朝陈素抡了一拳头。

陈素跌坐在地上,用手背揩了鼻血,没敢做声。

喻让定了定神,将地上的纸团重又捡起,摊开忍着恶心扫了几眼。

看到有几幅,他问:“前几天去葡萄园的路上,是你么。”

陈素说:“我我没想怎么样,我比他们画的快,就先回来我就是想练练画人像。”

邵炎没听明白,却不妨碍他啐了一口:“去你妈的,你这明摆着是在跟踪偷窥!”

陈素清秀的脸蛋红云遍布,半干的鼻血让他看上去很是狼狈。他抬头悄悄瞄了瞄喻让,小声解释:“对不起,昨天我想光明正大地给你画一张,但我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我今天提前回来就是准备把这些画烧掉的。”

“我知道了。”喻让慢慢把画撕了,“如果有照片,请你把照片也删掉。”

陈素呆呆地看他,嗫嚅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邵炎还想踹他两脚,就看喻让把纸扔进垃圾桶往前走了,他只得跟上去。

“喂,你不是很厉害吗,就这样放过他了?”

“不然呢,”喻让心里乱得很,“这事你别告诉楚砚。”

“你是不太对劲,怎么,你不喜欢别人画你?”

喻让发现邵炎对情绪的嗅觉真跟狗一样灵敏,但他没什么精神,不想搭理他。

但邵炎看出来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楚砚没给你画过画吗?”

喻让直接说:“他又不一样。”

“他有什么不一”邵炎说到一半停下,拽过喻让,没好气道,“这事不告诉楚砚可以,那我们打了一炮的事呢?”

喻让气笑了:“谁跟你打了一炮?你是没打过炮么?”

“你手上还有我子子孙孙呢,翻脸就敢不认,”邵炎恶狠狠揉/捏了一把他臀肉,恨声道,“早知道刚刚就?H的你屁股都合不拢,夹着老子的鸡/巴求饶。”

喻让觉得浑身都发黏,他拗开邵炎,强作镇静:“我还有事,邵总自便。”

邵炎望着他匆忙就要脱身的样子,突然哼笑一声。

“邵什么总,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哥哥。”

温热的水雾,自上而下侵蚀过苍白如玉的身体。

喻让赤着脚,湿淋淋地站在花洒下,有些走神。

脑海里一遍遍闪回刚才的画面。

一些他都快忘记的事,在零碎的画纸间复苏,生长,盘根错节,翳翳参天。

无数他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性,似眠兽惊醒,破笼而出。

水当头淋下,他弯下腰,难受地大口呼吸着,像是走夜路的人迷失在岔道上,四面八方的鬼打墙,阵阵心悸,眼底空落落的茫然。

良久,他抬起手,在水汽氤氲的玻璃门上描画。

一开始很生疏,逐渐流畅,一笔一笔剔透的水迹,在泛白的底色上,勾勒出丛丛灌木似的株体。

楚砚接商稿以来,很久没在落款的地方画上这个了,但喻让还记得。

他画完,掬了捧水,将图案冲掉了。

外面传来楚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