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1 / 2)

那一天,他右手掌心被划出一道很深的痕迹,提笔转腕都成困难,于是又遭受了先生的责罚。放课后,他被人狠狠地推搡,那道伤口沾染了尘土,变得更加狼藉不堪。

当他站在母亲面前的时候,已经很难再装出风淡云轻的模样。

面对问询,他嗫喏着,终究只是说,不小心跌倒。

对方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似的,又开始絮叨要同各个兄弟交好,将来才有倚仗,努力读书学习,父亲也会喜爱你。

她第千百次地用那种梦呓般的语气,喃喃重复,只要熠儿乖巧听话,就能得到看顾疼爱,如今他不来,是我们不够好。

你要乖,你要懂事,上个月他都路过屋子,是母亲没用,没来得及留――

萧子熠在这样的呓语中慢慢沉默下来,他想说只靠乖巧是活不下来的,自己也根本不在乎那个男人,那些所谓的兄弟又是什么模样,您真的不知道吗?

这些莫名的伤痕和血疤,您真的看不见,想不通吗?

萧子熠不明白,明明那等地方出身,也见识过诸多丑恶,为什么他的母亲还能如此天真,天真到愚蠢。

他却不忍拆穿。

这是她剩下的人生中唯一指望,她日日梳洗,用磨得光亮的眉黛努力勾画。口脂淡到几乎失去颜色,也在唇上反复摩擦,试图染出原本的娇艳来。

即使那道门后来再没有被叩开,她依然戴着褪色的绢花,日夜凝望生了灰的木扉。

她的世界很小,懂的东西更少,取悦那个男人是所知的唯一生存手段。在惶恐不安中,总需要做点什么,来为唯一的儿子挣些出路。

而她的儿子手无寸铁,身无一物,他还不能为她带来些什么,至少可以尽力维持虚假谎言,好让这本就无望的人生稍微有些体面。

后来的很多时候,萧子熠都在想这件事,他大概是从一开始就习惯与用谎言粉饰,所以在某些需要真诚的场合,才会如此无措不堪。

他从未学会过坦诚,这不是他配拥有的能力。

三、

事情后来有了转机,是因为那个白头发的男人来到了这里。

那个人发丝与衣袍如雪似霜,是萧子熠从未见过的寒肃色彩。那双眼淡漠凉薄,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段没有生命的树木。

身侧的同龄人一一离开,只有他站到了最后,雪白的衣角在他面前停下,一道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响起。

“就他了。”

什么?

萧子熠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与分量,直到晚上回去,那个没同他谋过几次面的父亲竟大驾光临,脸上的慈祥和蔼几乎让他觉得生出荒唐。

父亲指着他,对旁人道:“我就知道这是个有出息的!”

接着,又说了些勉励关心的话,最后拍抚他的肩,说:“跟着仙师回昆仑,你的母亲也会为此骄傲。”

她会为此骄傲吗?

萧子熠微微侧过头,视线绕过男人的手臂,去看角落里的母亲。

她在无声落泪,鬓边那朵绢花依旧是失了色的旧样子,但她看上去很高兴。

这份高兴,是来自于儿子争气,还是丈夫姗姗来迟的关心,萧子熠不得而知。

但他很愿意看到她这么高兴。

为此,他能做很多事。

四、

昆仑山上很冷,寒风冻雪,数十年如一日的空荡,连偶尔升挂出来的残月也只有冷寂罢了。

萧子熠并不厌恶这份冷寂,在彻骨的寒意中,反而更能让他感觉心脏的鼓动,鲜血流过脉搏。他在这里,比在原来的地方更能像活着。

他天资很高,是同辈里最杰出的弟子,剑术道法都是上乘。当然,这也是当初被选中带上来的原因。

他身份特殊,当今宰辅梅石的侄子,学成之后,是可以做梅相的左膀右臂的,真正的前途无量。

众人都这么议论,他也不会去辩驳或解释,话甚至比从前更少。

师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