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亲眼见到这个儿子时,见他的眉眼与自己十分相像,已经有了不少好感,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母亲可有给你取名?”

小薄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才道:“母亲只唤我薄儿。”

薄,本意是卑贱,亦是寡情也。

然而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曾想到一点,他只以为是那宫女自知身分卑贱,不敢随意替孩子取名。可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若出生那年就给他一个身分的话,他理所应当是五皇子。但既然辈分已定,不好再更改了,便只能按照顺序给他一个九皇子的身分。只不过按照族谱,排名应该是以字,皇帝便道:“既然你母亲给你这个字,往后你的名字就叫迟以薄吧。”

小薄并没有受宠若惊,许是宁太傅教得好,已迅速接受了这个身分,不卑不亢道:“儿臣遵旨。”

皇帝越看这个儿子越满意,颇有自己以前年轻时的风范。他听说宁楚教了他许多学问,一时兴起,便要考一考他。没想到这个儿子不但回答出来了,还能举一反三,果真是聪颖好学。

夏楚再见到小薄时,已经是三天后了。内监来寻人时,他正好在国子监上课,直到回到住处了才知道有这件事。

更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小薄竟然也是皇子。他不是没往这一点想,只不过他们相伴了将近十年的岁月,这期间一直都没人来寻找小薄,他才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想到竟然就在这个时候……

皇帝突然认回这个儿子,想必有什么原因。但他更担心小薄,在三皇子与四皇子殁了的同时,恐怕对小薄来说是祸不是福。

而两人再次相见时,小薄已不再穿着那些普通衣裳。他尚未及冠,因此束了髮,身穿华服,腰间还挂着皇帝亲赠的玉珮,身分高贵,整个人的气质已与先前完全不同。

夏楚见到小薄安然无事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做足礼数的,便行了一礼,恭敬道:“九皇子。”

迟以薄见夏楚朝自己弯腰行礼,也回了一礼:“先生免礼。”

他们之间本是不该这样拘束的,但如今小薄的身分已是不同,自然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了。

迟以薄敏锐地察觉到夏楚的态度,便秉退旁人,与他进屋谈话。

屋子裡都是他们熟识的人,迟以薄彷彿才放下了拘束一般,苦着一张脸道:“先生这是要跟我生分了吗?”

夏楚见小薄的态度宛若平常,一点也没有皇子的架子,心裡自然是讚赏的,也笑了笑:“没有,这不是有外人在吗。你既是皇子,往后也得注意谨言慎行。”

夏楚毫不问缘由,反倒是迟以薄立刻解释道:“先生,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那天他们突然闯进来,我……”

其实小薄瞒着自己,夏楚也不是不能理解。皇帝既不认这个儿子,小薄又怎么敢以此自居,要是惹得皇帝不快,恐怕自己性命不保,还可能连累他人。

夏楚是明事理的人,况且这些日子来,小薄也是真心侍奉他,他看得出来:“我不怪你。”

迟以薄认真地看了看夏楚的表情,见夏楚确实不像是计较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怕先生往后就会跟我生疏了。若是如此,那不做这个皇子也罢。”

“小薄。”夏楚一时口快,还是叫了他的小名,“不可说这样的话。”

迟以薄闻言却是欣喜:“我都听先生的,只要先生还认我这个弟弟就好。”

“你啊。”夏楚摇头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却是含带笑意。

两人说了一下午的话,就像往常那样,彷彿小薄的身分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变。只不过小薄现今已是皇子了,自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住在这裡了。皇帝将黎阳宫赐给了他,当作十数年来的弥补。他如今也有自己的宫邸了,一举一动也备受瞩目,还赖在这裡就不像话了。

迟以薄虽是觉得可惜,但他还是十分懂得进退的,万万不想给夏楚添麻烦:“先生,我得走了。”

夏楚想了想,还是把他心裡担忧的话给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