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寻来一身下人的旧衣服,打扮成老仆跟着他一起走。

白日在外,祖父是仆,他是主。

晚上到了驿站,一进屋就反过来了。

“咳咳咳……”秦啸半躺着吃东西吃呛着了。

秦源过去给祖父拍背,声音低得跟蚊子一样:

“祖父,何必出来受这罪?”

秦啸灌了几口水:“谁说受罪了?我这不好着呢?”

他拿了几颗花生米丢嘴里:“嗯,炸得香。”

秦源不说话了。

他知道祖父为何非要来。

祖父虽然退出官场,但心中还是放不下西北将士,得知去年送去西北的军需有问题,今年非想亲眼盯着。

秦源的马车后头跟着一列士兵,一来护卫安全,二来用于押送物资。

而马车前头是另一辆马车。

顾刺史就坐在前头。

顾刺史今日刚会面的时候已经简要说了作坊的情况,现在带着秦源去良民村实地查看情况。

秦源初到岭南,按理来说要先去拜见越王。

可顾刺史说:“王爷心系百姓,在民间访查,难觅踪迹。”

秦源对这个说法有些怀疑,他在京城见过越王,看着很沉默胆小,不像是敢在岭南四处查访的人。

不过秦源也不是专门来见越王的,既然顾刺史这么说了,那他就直接去做正事。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山间。

山路修了一半,前一半崎岖狭小,后一半平坦开阔。

秦啸祖孙掀起帘子一角。

先是奇怪这作坊在如此偏僻之地,他们出城之后越走人越少,四野只有连天草木,不见人迹。

而后更惊奇,转弯入山道后,视线中却出现了道路两边的商铺。

卖杂货的、卖零嘴的、浆洗衣物的……连酒楼客栈都有。

秦源直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秦啸看着见黑山酒楼的招牌,想到自己方才在县里看见的黑山食肆。

再联想到黑山布和黑山墨,恍然意识到原来这酒楼和食肆也是村里的产业。

“良民村。”秦啸口中咀嚼这三个字眼。

不简单呐。

马车停下来。

顾刺史道:“秦郎中,我们到了。”

秦源走下车,秦啸又变成老仆人跟在后边。

顾刺史瞄了一眼秦啸,古怪地看了一眼秦源。

大老远地从京城来这,不带个年轻有力气的随从,怎么带了个老仆?

这么大年纪的老仆,都不一定提得动行李。

不过这老仆看着身板笔直,还挺有阵仗的,八成是伺候过家里老太爷一辈的。

顾刺史觉得这老仆好像有点眼熟。

他暗笑自己真是有些糊涂了。

很多年没在京城任职,别说看人了,估计看一条从京城来的狗都会以为眼熟。

“顾刺史,这黑山布坊建在山上?”秦源站在山脚仰头。

不是一座大山,是个小山丘,坡度平缓,顶部似乎有一大片平坦区。

顾刺史:“岭南山多平原少,莫说作坊在山上,连很多农田都是在山上的。”

陆春娘站在山脚下迎接:“民女陆春娘拜见两位大人。”

“顾刺史,这位是?”秦源看向顾刺史。

顾刺史介绍:“这是布坊的大管事,整个布坊山头的人手和工期都由陆娘子安排。”

秦源讶然,没想到管这么大布坊的人是一个女子。

“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陆春娘知道秦源在想什么。

她微微一笑,并不介意。

之前有许多来买布的商人得知是她管理布坊时,也都露出过惊讶或轻蔑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