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成金刀大马地坐在帐内榻上,与手下的几个心腹副将们一同议事。

“西边防线要及时更替戍守士兵,天寒地冻,兄弟们休息好才有精神值守。”

“待朝廷的补给到了,给东线的戍边将士换一批新的武器。”

“现在还余多少粮草……”

胡人春夏忙于放牧和繁殖牲畜,常选择秋冬季节南下入侵。

因此一进入秋冬,西北边防就进入了高度警惕的状态。

薛玉成和副将们将事情一项项商议妥当,尽力保障边疆安全,将士也安全。

前边的要事谈完后,副将云靳提起一件事:

“将军,最近刚从长安流放来充军的人如何分配?这批人老弱病残的,放哪都用不上。”

薛玉成拨弄着沙盘:“这一批有多少人?犯了何事?”

几乎每年都有被流放到西北充军的官犯,但是能撑着到西北的不多,能在西北军中活下来的就更少了。

被流放来的大多是各地的重犯,零零散散地被扔到西北,通常被派去军中做些后勤打杂的活儿。

可这一波是一整个家族都来了,老的老,小的小。

云靳:“是长安宋家,宋延的后人。”

薛玉成知道宋家,诧异问:

“宋延不过是个散官,宋家以做生意为主,极少牵扯朝堂之争,怎会被全族流放至此?”

云靳初闻时也意外:

“听押送他们来的官差说,宋延在宫宴上口出妖言,犯了大逆之罪。”

“他说什么?”

“似乎为了当年裴家一案说了几句,说裴家乃忠良清流,怒斥皇上当年错判,还拿酒壶砸了贺庭方的脑袋。”

云靳是在场将领中品级最低,年纪最小的。

他父亲战死,自己十二岁就来了边关,跟着薛玉成的这几年,经历的战事不少,却对当年裴家一案并不清楚。

云靳在边关养成了粗犷豪放的性子,在自己人面前言无禁忌,说到砸贺庭方脑袋的时候,还忍不住笑了。

可在场其他稍有年纪的将领没有笑。

薛玉成的面色也僵硬了几分。

云靳笑了一会儿,发现气氛不对,讪讪地住嘴:

“将军,怎么了?”

一位老将看着沙盘,眼中映出厮杀战火,声音悲怆道:

“阿靳,你可知当年裴家一案,与十三年前西北战事有关?”

“那一战厮杀惨烈,十万薛家军折损六万将士,薛家军前任统帅亦战死其中。”

第64章

庭州乃大瑜西北门户,常有胡人侵扰。

薛家军驻守数代,将胡人阻于国境之外,保大瑜腹地无忧。

永嘉元年,皇上登基后朝中局势不稳,胡人趁机发兵。

大瑜虽胜,但薛家军统帅薛峰和胞弟战死。

薛峰有二子,长子薛玉琢,次子薛玉成。

次年,薛玉琢带着薛玉成远赴边疆。

永嘉四年,胡人再次大肆举兵入庭州,此次来势汹汹,欲以二十万兵力,强破大瑜西北防线。

薛玉琢一面向朝廷求粮草兵力增援,一面带着将士顽强抵抗。

胡人兵力众多,而朝廷增援不至,薛家军一度被逼至绝境。

为救国难,当时甚至有不少江湖高手民间义士加入军队,一同抗敌。

但寡难敌众。

永嘉五年初,等朝廷的增援终于到达庭州时,薛家军已经折损过半,连薛玉琢也战死沙场.

三年后,裴家被告发勾结胡人,泄露机密,才导致三年前胡人差点进入大瑜腹地。

裴家甚至还从中作梗,阻挠朝廷增援庭州。

裴家因此获罪。

帐外风声呼啸。

薛玉成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裴家。”

他十四岁那年,亲眼见到兄长薛玉琢战死,身上被胡人的弯刀砍了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