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歌只觉浑身发热,又似是发冷。
像是一片片雪花不?尽地落啊落啊,看着细细小小,积攒够了数量,也能将她完全压塌。
又像是内心的烈火熊熊燃烧,要?将她身外雪山付之一炬,激昂着,怒吼着:冲破这囚牢吧。
什?么囚牢,她迷迷糊糊间?想到这个?问题。
忽而间?,袁砺的脸孔如同一道光,刺破藩篱,她说不?上是热,是冷,还是疼。
伸出手臂驱赶:“走开,袁砺……”
“走开。”
别阻碍她。
“走……”
袁砺听她模糊地说些什?么,像是她家乡的方言。
并未在意?,只她手一挥,便?落在了被?子外。
水绿色的绸缎被?面上,一只白皙的手腕露着。
鸳鸯戏水的绣花图案,像是暗示些什?么。
他别过眼,不?再看。
林月歌睡梦中皱着眉。
唔,眼前袁砺的脸,终于?被?她努力驱赶走,变成一团雾气,笼罩在她周围。
她在雾气中行走,前方有一个?身影,吸引着她。
是外公。
外公撑着船,在河面上,竹竿左右地挥着,似是逆水行舟。
外公来北京看她了。
她顺着河岸的石板路下去,外公把她接上去,天色很?好,暖洋洋的,河梗两旁开着的是一簇又一簇雪白荼蘼,明明是白色,却如烈火,烧得到处都是。
外公,外公,外公。
她围着外公打转,外公的身形年轻了些,但总是看不?清脸,也就看不?清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外公让她坐到小小的船舱里,那?里简直是她的天堂。
有几颗花生糖,还摆着不?少漂亮的花朵。
她翻来翻去,外公用惯的旧菊花牌毛巾下,还压着一本书。
“外公还是这么爱书。”
她扯下毛巾,封面上写着好几个?英语。
外公连连来制止她,不?停地摆手,比划,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怎么不?说话呢外公。”
小船开始行驶到雾气中,浓白色的烟雾将船与外公一起笼罩起来。
渐渐的,外公的身影也开始模糊起来,她被?留在河的中央,看着外公与船一起驶离。
“怎么走了……”
她似醒非醒,手腕在光滑的被?面上滑动,袁砺本是背对?着她,听她呜呜地在说些什?么,又走过去。
林月歌闭着眼睛,眉头微微蹙着,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叫人不?忍。
脸蛋上泛着发烧引起的红晕,更?是一番景致。
袁砺思来想去,还是把她的手腕往被?子里塞。
手刚轻轻握上去,就被?她反手握住,朦胧睡意?中,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一股子力气,让他有些动弹不?得。
“别走,外公,别离开囡囡。”
她梦里说的胡话。
格外好听。
“外公。”
她连续地叫着,在他听来,却像
像是在叫“阿哥”。
阿哥,是个?男人。
看她神情激动,一边迷糊地喊着阿哥,一边用手紧紧地抓住他。
像是怕“阿哥”离开。
到底是哪个?阿哥?
袁砺想抽出手来,却又被?她紧紧握住,见她梦中似乎情绪激动,也就定住给她握住了。
只是她发着高烧,手格外地烫,比他抽过的任何一支烟头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