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砺有些沉默。

把收音机里的磁带拿出来?,“哦, 那个……”

磁带被他立在桌面上。

一时又放了下去。

“我那是怕她照顾袁小宝不周到?好吧?”

“咱们家也不缺那点布票吧。”

他重新看陆燕萍,“您老今儿怎么?了,老袁骂我, 又没?骂你。”

他有些揶揄的口气, 陆燕萍微微放心些。

陆燕萍跟他聊了几句,袁砺偶尔开个玩笑逗她开心, 她顺手帮他把窗帘理顺,总觉着哪个缝隙对不上,怎么?都合不拢了。

临出门前?,她忽然又问, “小林的手帕,怎么?到?你裤兜里去了,上次洗衣服,我拿出来?问小林的。”

袁砺毫不在意似的,“哦,那个……她发烧,一直出汗,想拿来?擦汗来?着儿。”

“随手塞裤兜里,估摸忘了。”

陆燕萍颇有些好笑,“你还会给人擦汗来??”

都给人照顾成那样了,连药都没?喂,竟知道擦汗。

袁砺站起来?,找了块毛巾,“会,要不,妈您试试。”

陆燕萍笑着出来?。

心知袁砺没?给她说?谎。

深夜里,她起来?拧台灯,总觉着哪里都透着不对劲。

*

又是一个假期,林月歌穿上自?己绣好小黄花的新外套,坐公交车去看望林雅琴。

林雅琴没?让她去顺义。

她就去了毛巾厂,林雅琴今天在厂子里帮忙。

见她真?的提着水果?罐头来?了,林雅琴一时有些尴尬。

和林雅琴在毛巾厂闹之前?,她本打算给李小蕊在做一件裙子的,但……那么?一闹,她也没?这个心思了。

林雅琴擦了擦手,招呼林月歌坐下:“厂里在盖单元楼,咱有空的就都去搭把手了。”

林月歌看了看,果?真?,后

头的空地上,两栋四层小楼正拔地而起,许多毛巾厂的工人也在帮忙。

“外公的事,怎么?样了?”

她问起托付给林雅琴的事情,林雅琴见四下无人,才跟林月歌讲起:“烧了好多,还扎了一些,放心吧,老头儿肯定是能收到?的。”

她把林月歌带到?车间的一个小休息房聊天,讲起老头,却也有些心虚在。

林月歌把水果?罐头给她留下,又给了她五块钱:“姑妈带我上北京也是不容易,就收着吧。”

她又把欠条拿出来?,让林雅琴签了个字。

一时两人又有些无言,林雅琴只交代:“袁家的主人都还和气吧,你千万在里面待好了,等他们家孩子大了,也有用的找你的地方。”

在她看来?,能到?那种?级别的领导家里当个长期的服务员,就算是说?保姆,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们林家可是几代的贫下中农,要不是她到?了北京城,见了些市面,恐怕也会跟她大哥那样,守着几亩田就当是好日?子。

林月歌没?跟林雅琴说?太多自?己要参加考试的计较,应和了几句。

林雅琴看来?看去,林月歌容貌美丽,身条近来?也越发出落的有致。不禁觉着自?己挑中林月歌,进了袁家,是一种?莫大的成功,自?己也跟着沾光。

现?在想来?,确实不该为了一时蝇头小利争吵,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林月歌也能在北京城稳住脚跟……

“欠条就算了吧。”林雅琴主动?把欠条收起来?,又让林月歌把五块钱收起来?,“你还年轻着,用钱的地方多。”

她竟然不肯收钱,这有些出乎林月歌的意料。

林月歌走的时候,林雅琴还拎了一包毛巾,“这是咱们毛巾厂的高档货,你瞧瞧,高支棉。拿回去,就说?是你姑妈送的。”

林月歌看了眼自?己的姑妈,“知道了。”

也许是,外公托梦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