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鱼蜷缩在沙发上,被这笑声刺痛,他猛地关闭电视,逃亡般钻到主卧的被窝。

被子太薄,薄得根本盖不住那些穿墙而过的笑声与烟花绽放的爆炸声。

交织的嘈杂声音在钻进耳朵的过程中变了形,扭曲成尖利可怖的怪异声响,一下下梳挠着他格外脆弱的精神。

他拼命捂住双耳,想在这个时刻抛弃四肢五感,变成一片烟花的余烬,或是钟声的续响,这样这具人类的躯体就不会产生凌迟般漫长而刻骨的孤独。

可是没有用。

曾经有一次,只有那么一次,乔石突然回家了。

乔石在除夕回家,这代表着某种久违的团聚,乔小鱼手足无措,难掩惊喜地结巴说家里没有足够的肉,要去买,乔石却径直越过他,从衣柜里拿出几件换洗衣服就要匆匆离开。

出门前,他看着愣愣望着自己的乔小鱼,少年眼里的巨大失落让他难得生出了一点愧心,于是皱着眉掏出几张一百元放在桌上,心安理得地离开。

乔小鱼赤脚站在阴影里,觉得自己已经稀薄成了一道摇摇晃晃的碎影,被人群抛弃,新年灯光亮起时,他将不复存在。

然而今年,门联、福字一应俱全,玲珑可爱的一串串小灯笼也挂在高处。

请来的两个家政阿姨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们又添置了许多新东西,亮亮堂堂的家里温暖而舒适,乔小鱼第一次觉得生活多年的冷冰冰的出租屋这样平凡。

白盼山对于装饰房屋兴致勃勃,连一向沉稳的辛琅也难得多了几分积极,他们认真的姿态俨然将这里当作了他们和乔小鱼的家,乔小鱼对他们的心思一清二楚,没戳穿。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他想感受一下热热闹闹的过年。

室外下着雪,气温已经是零下。

乔小鱼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戴着他们挑的红围巾,耳朵嘴巴都被盖住,浑身暖洋洋的,说出来的话瓮声瓮气。

“外面好冷啊,我都说了不想出来。”

白盼山兴奋地拉着他往人头攒动的广场走,“一会儿这儿有倒计时,还有烟花,肯定特别好看!小鱼,咱们也看看嘛!”

一向好说话的辛琅也对此充满了期待,他站在乔小鱼另一侧,体贴地把他掉落的围巾系好,确保没有一丝漏风,轻快的语气这时也显出了少年气。

“零点过后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他们的心情如此昂扬,乔小鱼也没好意思再坚持要回去。

冬夜被灯光照明,飘落的雪花穿过每一束绚烂的光影,像变成了璀璨的花儿,落在乔小鱼的鼻尖上,带着微微的凉意,又有点痒。

他不想伸出手,就歪头朝向身旁最近的人蹭了蹭鼻尖,白盼山欣喜于他的主动接近,说话时喷出白雾,脸色却激动地涨红。

借着人群拥挤,人人都在仰头等着倒计时,白盼山情难自制地低头,快速吻了他一下。

隔着围巾的模糊亲吻比床上的缠绵更令人心颤,乔小鱼怔了一下,飞快瞄了眼四周,嘟囔着他这行为太大胆。

许是因为这一天实在特别,他也不想破坏乐融融的氛围,语气清软,一点也不像抱怨。

白盼山高兴地笑出了声,忽而挤进人群里,不知道去哪里了。

几分钟后他跑回来,兴冲冲地塞给乔小鱼一把仙女棒,打火机凑过来,乔小鱼下意识想往后躲,手心却不自觉攥紧了仙女棒的细堆。

他见过过年时别的小孩举着亮闪闪的仙女棒跑来跑去,光亮笼罩着他们,仿佛是黑夜里的保护神。

现在,他也有了。

辛琅在身后站着,像是一个坚实的靠山避免别人碰到他,白盼山也嚷嚷着周围的人小心点,于是仙女棒点燃的刹那间,这光亮的一圈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乔小鱼的眼眸被迸发的光亮映满,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绽放的仙女棒,雪白面容也被照出暖融的光泽。

“倒计时”

“3!”

乔小鱼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