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两旁布满灰尘的嶙峋假山上,无端森然。
正悄无声息地走着,忽然一声枯叶被踩碎的声音响起,两人立时停住了脚步――那声音,是从拐角处传来的,似乎有人将要转过弯来了。
沈知弦眼角瞥见身旁高大的假山里有一处凹陷,当机立断地拉着晏瑾躲进去。
小凹陷很浅,但那恰好是月光照不着的地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里头有人。
位置狭窄,两人不得不紧挨着。晏瑾在外侧,沈知弦怕他躲不好要被发现,勾着他的腰将他往里带了带。
这下两人挨得更近了,身高体型的差异让沈知弦的举动看起来仿佛是在主动投怀送抱,还是很热情的那种。
然而反应迟钝的当事人之一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只发现晏瑾太高了,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扒拉着对方,凑过去踮起脚尖来往外看。
视线擦过晏瑾的脸颊,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拐过弯来的人。
――是那位邀他们入府的孟夫人。
这座府邸的主人――也就是流连画舫的那年轻男人,姓孟,单字云,是一位富商。
他父母前几年为山匪所害,孟云在为他们的丧事奔波时认识了一位同样父母双亡的女子,几番来往之后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那女子,便是如今的孟夫人。
孟云经商的本事不错,为人也算可以,唯有一点,就是他极其热爱流连花丛,闲了就爱往烟花之地跑,还要学那些个文人才子,没事就倚栏吟诗,给美人们填词谱曲……虽然画舫里的美人们从来不会吟唱他的作品。
这些都是沈知弦状若无意地从孟府管事嘴里打听出来的,他对孟云的为人行事不做评价,他只好奇,这位敢上画舫找人的孟夫人,这大半夜的,独自一人来这里做什么?
她来的方向正是黑云出现的地方,沈知弦悄悄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十分疲惫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
孟夫人……似乎藏着小秘密呢。
孟夫人很快走不见了影,沈知弦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别的动静了,才推推晏瑾:“出去罢。”
从黑暗狭窄的小凹陷里出去了,就着浅淡的月光,沈知弦才发现晏瑾的耳根子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个透,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驻足,惊奇地盯着晏瑾的耳朵,看了又看,意味深长地哎呀一声。
然而晏瑾很镇定,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过来,仿佛耳朵红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