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的事就先暂缓吧,明天开始就回实验室,安心准备开题口试吧!”

兰涧迎着刺骨寒风,从位于西门口的核四科走回了深入学校腹地的核工院,核研所的主要实验室都在学院十到十二楼,分成四个大课题组分别是:核子医学,原子物理,太空辐射和重粒子,除了重粒子方向只有薛享一个实验室,其他三个组都是两到三个实验室,并且同课题组之间的关系都很紧密。

兰涧实验室和钟施清办公室一样,也在十二楼。她在周五下午五点突然跑回实验室,实验室里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电脑风扇转动和供电器发出的微弱声响。

“兰涧!”

有人在门口高呼她的名字。

孟兰涧回头,看到是她男友韩黎形色匆匆地赶来,喘着粗气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韩黎十万火急的样子令兰涧心头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他作为核医实验室的研究生最近也在相关的单位核一科实习,他平白无故跑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兵役单下来了!”韩黎鲜少这般神态肃穆,“听说是寄到了社区办公室,压了一周我没给回执,所以加急又寄到单位来。”

孟兰涧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一般缓缓抬起手,接过韩黎手中的兵役单,入伍日期那一行写着1月2日,兵种一栏,填的是步兵。

下个月2号就要走。

不是海军陆战队。

孟兰涧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难过。

韩黎看着兰涧惨白的脸色,欲言又止后,仍是开口道,“那你过年,还去我们家过吗?”

二人昨晚还在下了班后讨论,如果今年春节兰涧不回北栾,韩黎就带着她回韩家一起过年。韩黎的父母上回路过南大找韩黎一起吃饭,也邀请了兰涧一起,两位都是在大学任教的高级知识分子,对待同样高学历的兰涧十分和善。韩黎后来也偷偷跟兰涧透露,他爸妈很喜欢兰涧。

眼下南北两地战线随时开启,韩黎若此时服兵役,与送命无异。韩黎这个独生子人在军营,韩家怕是连过年,氛围都会很糟糕。

况且,兰涧还是个北栾籍人。

兰涧苦笑着回答韩黎,“那就不去了吧。”

“可其实过年……部队是给放假的。”

“韩黎,”兰涧忍住泪意,“你去当兵前,部队会政治审查你的背景,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他们,你和我是男女朋友。最好就连我们谈过恋爱的事,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谈过’?”韩黎愣怔在原地,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兰涧看,“就因为我要去当兵,所以兰涧你、要和我分手吗?”

“韩黎,我是北栾人。”兰涧定定望着韩黎,“如果你想在部队里安心服完兵役,就不要让人知道,你交往过一个北栾女朋友。”

“知道了又如何?”韩黎目光坚毅地回望兰涧,他伸手想去握住兰涧的手,却被兰涧闪躲的视线顿住动作,“难道战争一定会发生吗?难道我们要为了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放弃这段感情吗?”

“韩黎,战争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兰涧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她最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管它最终是否会发生,现在根本不是我们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

韩黎轻呵了一声。

“孟兰涧,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坚定盲目的爱国主义者。”韩黎被情感击昏了头脑口不择言,他觉得孟兰涧只是为了要跟即将当兵的他划清界限,所以才非要分手,“只是一年啊,我是去服役一年,又不是坐牢!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分手?”

“韩黎,如果在你服役期间,战争终究还是发生了,那么你会做逃兵吗?”

韩黎很有骨气地回答:“当然不会了!”

“那么我的家人,也一定不会。”

说完这句话,兰涧便敛眸垂首,望着实验室的地砖。她今天总是在低头,总是在回避她不想面对的人的目光。

其实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韩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