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叶被豆大的雨珠持续侵袭,强劲的风也将叶片压塌,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庭院中石头雕成的青灯上。小院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兰涧抬眼看到撑伞的人,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你怎么找来的?”兰涧起身,随手撕了片芭蕉叶挡在头顶要过去接他。

“手续办好了,我就来了。”崇明踩着地上的小石子,快步走向打赤脚的兰涧,“你别跑,这石头刺脚!”

石子路发出喑哑的摩擦声,雨声也在这时突然被放大,兰涧的脑海中满是轰鸣声,催她丢掉尾巴一般,不管不顾地向前冲。

兰涧扑入他怀中,有些鼻酸,“你是来喝红豆汤的吗?”

崇明轻轻笑了一声,单手抱着人往檐廊走,“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他把人抱到木制地板的团垫上,把她手里攥的湿漉漉的芭蕉叶丢掉,“撕叶子的动作倒是熟练。”

“谁让这棵芭蕉叶总扇那盏青灯的巴掌!”兰涧笑嘻嘻地顺着崇明坐下来的动作,把沾满了小石子的脚丫子搁到他的腿上,她努努嘴,“你帮我擦一擦。”

崇明口袋里没有纸巾,索性脱下湿漉漉的衬衫外套,细心地替她把粘在脚心上的那些院子里用来防盗贼的小石子清理干净。他帮她擦了好久,才停下手头的动作,偏头望住她。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也只是平淡如水地问她,“是谁送你进山的?”

“小姑父啊!”兰涧把手伸到屋檐外,用雨水洗手,“现在这里是他的守备区。”

崇明环顾四周,发现最近的水池在院子里,是用竹筒接的山泉水,便也学兰涧的样子,用雨幕洗手。他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就是你那位老婆病重期间都没看望几次的特种兵姑父?”

兰涧的大姑父周普照是海军,小姑父齐笠是海军陆战队的特种兵,都是职业军人出身,但是周普照已经是海军主帅,每个周末都可以归家,齐笠这个司令却日夜守着兰谷,防控着南北边界。

“其实小姑父很爱小姑姑的,”兰涧再次起身,赤着脚哒哒跑去客厅旁的耳房里,翻出一个竹篾提箱抱在怀中,打开提箱,里面还有几个用料上好的螺钿漆木盒,“你看,这里一整盒都是小姑父从追求小姑姑起,写给她的信!这一盒是小姑姑病重后他写的!”

崇明有些讶然,“这些信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姑过世后,我在她的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个箱子,我把它偷偷藏起来后从家里带出来的。小姑父也知道这件事……我怕留在家里,会被那个女人看到。”

“你小姑父就那么放心让你保存?”

“小姑父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战死了,还不如给我保管。他连小姑姑的回信也叫我保管在一起了!都在这里面,我按时间线整理好啦!厉害吧?”

“真厉害!”崇明摸摸兰涧及耳的短发,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你的长发已经捐掉了?”

“进山前就剪掉了,我自己寄的,找袋子密封还费了我好多时间!”

“为什么密封耗费时间?”

“因为我忘记用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再剪掉啦!”

“长发是你自己剪掉的啊?”

“嗯,第一刀是我自己剪的!”

今日的雨越下越大???,暂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兰涧盛好红豆汤,放在一张小几上,和崇明头抵着头喝汤,“怎么样?用蜂窝煤炉炖的红豆汤,是不是和城市里用电磁炉炖的红豆汤完全不一样?”

崇明端起只他手掌大的小碗,一饮而尽,“好喝!但是好奇怪,我好像喝这个红豆汤会起鸡皮疙瘩。”

兰涧捧着自己的红豆汤,惊讶地瞪圆了眼,“我也会!”

两人对望着,无声笑了半晌,崇明突兀地开口道,“兰涧,一个人到了国外,想我的时候,也写信给我,好不好?”

“好,我想你了,就写信寄去深桦里的家。”

……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