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进了马车,晏小鱼心急火燎地追问:“快说说,你想到什么法子了?”

严少煊面?色镇静:“先晾一晾他们。”

晏小鱼愣了一下:“我知你生气,可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倒不是责怪严少煊,只?是有些担心。

但凡换个天气暖和?些的地方,严少煊要晾着那些佃户,他绝无二话。可偏偏是岭北,偏偏跪在哪儿绝食抗议的还有好些孩童。

乌家那些佃户的情况,严少成已经帮忙打听过了。他们与从?前在地主?家里做长工的晏兴茂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一群为?了生计,兢兢业业、忍气吞声给乌家干活儿的人?。

因为?没有田地,所以不得不依附于乌家。

他们无法理解严少煊收回官田的长远意义,只?知道乌家少了这些田地,他们便会失去谋生的活计。

虽然可恨,但也可怜。

眼下双方被?迫对峙,都希望对方退一步,可佃户们不敢退,严少煊不能退。

岭北的夜晚这样冷,继续僵持下去,一个不慎,便是生命的代价。

若严少煊真能狠下心,死几个人?也并非无解之题,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有无数个正当的理由将此事交待过去。

可晏小鱼心里清楚,严少煊只?是面?冷,他上任以来做的每一件事,无不是在设身处地地为?百姓考虑,他心里的热忱不比大楚任何?一个官员少。

倘若真有孩童死在今夜,严少煊自己心里就过不去。

碧血丹心之人?落于下风,并非他们技不如?人?,而?是因为?卑劣之人?无所顾忌,他们却处处是软肋。

晏小鱼皱着脸:“我方才瞧见好几个孩子冻得直哆嗦,晾上一夜,只?怕命都没了。”

“那正好,就让他们死。”

严少煊话音落下,晏小鱼瞪圆了眼睛,凑到他跟前打量了他几眼,最后一伸手,使劲儿捶了他一拳。

“好你个严二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同我卖关子!”

“好,不同你卖关子了。”严少煊低笑一声,握住他的手,“我要同他们演场戏,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晏小鱼戳了戳他的手心:“仔细说说。”

严少煊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乌家断定?我不敢让佃户出事,才使出这法子逼我;那些佃户想着法不责众,才敢配合,他们虽与乌家达成协议,但也不至于拖家带口?为?乌家拼命。今日这一出,就是演给我看的,我们表现得越急切,他们越有恃无恐。乌家赌我比那些佃户更在乎他们的命,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寻常人?无法对抗求生的本能,晚上衙役们去那儿守着,多点几个火堆,那些佃户受不住了自然会去烤火,至于那些冻病的孩子……”

*

严少煊一行人?离开后,绝食抗议的佃户们又继续跪了两个时辰,实在是扛不住了,各个东倒西歪,与家里人挤挤挨挨地缩成一团取暖。

白日里还有百姓过来瞧热闹,天色一晚,瞧热闹的人?各自归家去暖和的炕上窝着了,他们还得在这冷飕飕的地里跪着,佃户们心里十分焦灼。

午时过后便滴水未进,尽管出发前特意多吃了些,这会儿五脏六腑也开始唱‘空城计’了。

大人?还能忍,小孩儿怎么受的了?

孩子们的哭声时不时响起?,你方唱罢我登场,听得本就又冷又饿的佃户们,心里越发焦躁。

又等了一个时辰,约莫到午夜时分,终于有人?来了。

一群衙役举着火把节在不远处燃起?了柴火,又在火堆后边搭起?了帐篷,说是要看守佃户,防止佃户们闹事。

搭好帐篷后,衙役们围着火堆坐下,佃户们眼热地看着。

眼下地里的雪都还未化?尽,他们身上的衣裳都不算厚实,冻了一整日,瞧见那温暖的火源,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热切渴望。

若是能过去烤会儿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