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床有没有地方睡。
祝明心的手机在火车站被偷了,出来车站随便钻进路边一家小店花五十块钱买了个二手的小灵通,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什么都不能干。
倒是很久没有想过保定的人和事了,只是偶尔去楼下接热水的时候,听到一两声小孩的哭声会顿一顿,但没工夫再多想了,蒋换莲要检查要住院要手术,要钱。
蒋换莲一直闹着回家,自从一听可能需要二十万也不一定能治好,她就一定要回家去。祝明心任她闹,任她哭,她绝食他也不吃,瘦得脸上的骨头突出得很明显。
“我不怕死,我已经活够了。”蒋换莲劝他,“回去吧,咱们回家养着也能好。”
祝明心低头舀粥,不容拒绝地塞到她手中,“我怕,我怕我以后没有妈。”
看着蒋换莲喝掉粥睡下,他去了楼梯间,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是江岸走之前留下的,他收着,因为那时想着这是他和那个人唯一的联系。
在来这里之前翻出来带着,也许那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靠着墙蹲下身,摩挲着名片,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拨了电话。因为他在贺家面前本来就没有面子没有自尊,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江岸很痛快地给他二十万,没有为难也没有挖苦,反而暗示他可以多要点。祝明心装作没有听懂,问他以后还钱的话直接打给这个账户吗?
那边沉默稍许,说祝明心这钱你根本不用还。
“那我就打进这个账户吧。”祝明心自作主张,最后说谢谢,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他告诉蒋换莲,正好医院和一个基金会有合作项目,给他们免了医药费,还特意告诉她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秘密项目。蒋换莲很好骗,把他自己编的项目书看了又看。
“真不用交钱就能做手术?”她一再确认,祝明心说不用,真的不用。
晚上做梦,梦到两个小孩,身上标着价,一个十万,他们围着祝明心问你真的要卖了我们?祝明心说对,小孩哭着说那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们了,他又后悔了,一手拉一个说我不卖了。
醒了之后一身冷汗,下意识攥紧了双手,窝在狭小的行军床上,消毒水的味道四处弥漫,拉着他回神,他才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小孩了。
五月,祝明心带着蒋换莲回家。回村的客运大巴上,蒋换莲太累了,倚着他休息,祝明心轻轻放松肩膀,自己也靠着妈妈睡着了。
回到家,房子太久没人住了,潮味很重,祝明心把被褥拿出去晒。蒋换莲跟着简单拾掇一下,在祝明心那屋床脚捡到一张纸片,上面画着一个小人,盖着被子在睡觉。
“明心这是你画的吗?”她出去院子里找他,难得笑了,“画这么好呢。”
祝明心正拿着棍子敲被子,很诧异,“什么?”
接过娘递过来的四角泛黄的纸片,画上的小人和他神似,那笔触太熟悉,翻过去背面还有一行字迹模糊的英文小字,蒋换莲看不懂。
祝明心不知道这是那人在哪一年过年的时候画的,趁他睡着,还很幼稚地藏起来,写着My Sleeping Beauty.
“不知道是谁画的。”祝明心一把揉进掌心,神情平静地继续敲被子,“妈你去歇着吧,一会儿我做饭。”
刚做完手术的蒋换莲精神很差,很容易累,祝明心等她睡着去拔院子里的杂草,墙头飞来几只喜鹊,他面无表情地捡起一根棍子挥了挥,把喜鹊赶走,不让它们吵着蒋换莲睡觉。
忙活到晚,蒋换莲就清醒了一小会儿,晚饭只吃了一点,倚着炕头说想看电视。祝明心鼓捣半天也出不来一个有画面的台。电视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