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茨心里忽地塌陷了一块。
那双曾刺穿他脖颈的手、总是挂满对他的警惕的脸,现在却那么近,近到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和他的五脏六腑紧紧贴在了一起。
她是在为他感到难过。
那些日日夜夜的摇摆,毁掉自己所搭成一切的不甘,他的痛苦、他的嫉恨、他的妥协....他以为会垒成的、永远刺在他们之间的坚塔,在他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轻飘飘地倒塌了。
他甚至开始感到高兴。
“不哭了。”
Panboo仰起脸,是弗里茨捧起了她的脸,他用指腹拭了拭她的眼角,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松开了手。
“他们不会杀掉我。”
她知道。
可也正是因为她知道。
他们不会杀了他,他将会变成一个移动的血包,就像她的族人那样,这个巨大的工厂会扎根在他们身上,源源不断榨取着他们的血肉,直到彻底吸干为止。
还有阿尔伯特家他们会怎么对他?
会像他杀死莱昂·阿尔伯特那样吗?
Panboo不敢想象了,视野一片模糊,她紧紧抓住弗里茨的手指,像是抓着一丝渺小的希望。
又是一声叹息
“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安慰脆弱得一扎就破,Panboo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走了、然后呢?她的族人、加布里埃尔的秘密、甘霖、还有眼前的人.....她走了,可他们呢?
空气里有血的味道,浓稠、像铁锈般死死粘在舌根,她几乎要呼吸不上来,像是溺水的人,手中冰凉的手指是支撑她的最后一根浮木,可也马上要朝着大海深处沉去。
男人沾着斑斑血迹的浅发垂落,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被母亲的尸体护在身下,染血的白色毛发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余温。
她以为、她以为自己做了很多事。
可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到时间了。”
金属门梆梆响了几声。
手中的手指轻轻扯动了两下,她几近无理取闹地摇头,攥得更紧。
“Panboo,”
他又在叫她的名字:“把手松开...”
男人说话的声音忽地变得含糊起来,有温热的东西滴在她的胳膊上。
Panboo身体一颤,猛地抬头,他的手指顺势从她掌心抽出,站起了身。
鲜血还在从他的嘴角溢出,她惊慌地去拽他的衣角,哭了一半的气哽在嗓子里,她说不出话,只能努力伸着自己仍然苍白的胳膊,想往他嘴边凑。
弗里茨蹭了下唇边的血,看着掌心的鲜红,摇摇头,推开了她的胳膊:
“没事。”
她急得都快从栏杆里挤出来,干脆自己把胳膊咬破,又从栏杆伸了出去。她不是傻子,她从他那里学过,那是肚子里的东西破了,才会出现的症状。
他会死的。
可弗里茨仍然没有动作,他看着她的样子半晌,忽然扯出一个微笑:
“这个出血量,没有你捅穿我喉咙的时候严重。”
Panboo的动作僵住了。
“我还控制得了。”
他说着,又蹭了下唇角,那里已经不再往外溢血了。
“快点。”
有人在催促。
男人走向门口,大门打开了,走廊的光亮得刺眼,将他照得像道剪影。
他没有回头。
第0267章 第263章 稻草
这个房间从未如此死寂过。
一样昏暗的顶灯,一样逼仄的墙壁,她估算过这样的灯光下,从她出手攻击到守卫反应需要多长时间,也一寸一寸摸过墙壁的每一条缝隙,试图找到一块足够薄弱的地方。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