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于。”他笑笑,“之前我的确以为……可如今觉得,你离了谁都能活下去。”

我闭上眼笑了,“我本来活得好好的……”如今是你们不让我好好活。

陆漫天半晌没有动静,我睁开眼,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贺清……”叫了我一声,却没再说下去。

我抬头缓缓看向窗外,方寸之间一片淡蓝……

沈霆送我回来之后便不见踪影,陆漫天回来之后连忠叔也几乎不见踪影,伺候我吃饭吃药这些事都是陆漫天来的,恍惚中我都快忘了他是个邪教教主了。

陆漫天若是不见,楼里便只剩我和云仲,吃完午饭,他又来了,今天倒是没摇扇子,倒是穿了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提了个鸟笼子,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比我当年还招人烦。

进来了也没说话,先跟笼子里鸟玩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笼子放下。

我忍不住问:“你都当国师了,怎么老赖在这里不走?朝里没有大事让你处理么?”

他乐了,“我这国师不过是个闲职,听起来厉害,其实一般用不着我。”

我无奈笑了笑,问了句:“沈霆呢?你们什么时候走?”

“王爷有事要办,我一个小小的国师怎敢多问,他没说什么时候走,即便要走我也可以留下。”

“你留下做什么?”

我以为他又要开始了,没想到他竟然没像往常那样劝我让他开刀,反而一言不发看了我一会儿。

“你当我徒弟吧?”

我愣了一下,“当你徒弟?”

他一点头,“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收过徒弟,我觉得你可以,不如拜入我门下,做我的唯一的弟子,我便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这实在突然,他平时说话都像是开玩笑,这时候倒是显得认真了。

我没那个意思,但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要收我当徒弟?”之前可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缘分吧。”他一点头,又伸出指头指了指我,“一来我觉得你合适,二来也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宛如感慨道:“我有感觉,自己大限将至。”

啊?我都没回过神,只见他又笑了笑,异常平静地说:“我快死了。”

仿佛一句玩笑,面上也是一派轻松淡然。

“可是觉得我为何这般坦然?”他问。

我眨了眨眼,一时间心口又有些难受。

云仲仿佛看出什么,微微摇头,“生死不过一念之间,我活了这般年纪,早就看透了,就算明天死了也够本儿了。可你不一样,”他陡然变了语气,一双眼充满戾气地盯着我,“你要活下去。”

突然,我想到了贺家的预言我会死在外面,或许,是准的也说不定。

一想到我却忍不住笑了……云仲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凑近了盯着我。

“你自己是有感觉的,你知道你身体有了变化,你一直知道只是不敢去想,因为你没有办法。”

我心跳得厉害,肚子里也像是有了反应,一阵绞痛。

“我能帮你。”他说,“好好想想,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但只能走一条,选哪一条你要好好想清楚。”

我直视着他,没说话。

他缓缓松开手,脸上又露出笑意,起身叹了口气:“爱让人盲目,欲望使人堕落。”

然而谁才是始作俑者,谁又是受害者呢?

夜里,四周一片寂静,我早早睡下,却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闻到了白兰的香味……一会儿又回到了贺家,站在那棵大树下,又梦到了那个女人,这一回她没有再像恶鬼一样要杀了我,而是平静且温柔地坐在廊下看着我……一瞬间我潸然泪下,那个字几乎就要说出口……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将我从漩涡中拖了出去。

良久之后,我睁开眼,床边坐着一个黑影,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凉意,显然是刚进来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