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暗沉,零星几盏灯笼在寒风中晃动,院子里的血色在冷峻的雪夜格外显眼。

温锦安狼狈趴在刑具上,身上盖着温谨行的大氅,浑身依旧冻得冰凉。

她忍不住转头去看温雪菱的神色。

忍不住在心里得意:四个哥哥与她同父同母又如何?他们心里最宠爱的妹妹,还不是她温锦安。

她等着看温雪菱被伤透心的样子,却见她不疾不徐勾起了嘴角。

温雪菱反问:“如果我说不呢,二哥又想对我做什么?”

她缓缓俯身凑近他耳畔,有了试探之意,凉薄的嗓音比院子里积累的雪还要冷。

“是故意把煮好的温水放到屋外,和娘亲说菱儿没有给哥哥温茶?”

“还是偷偷把娘亲煮好的药倒入后院溪流,不让身子好起来,从而加深娘亲的愧疚呢?”

“啊,还有,明明心里不喜娘亲给三哥裁制新衣,又装虚弱夺走……”

前世她深陷亲情之局,看不透年少时二哥那些令人疑惑的举动。

而今无需深思,全都懂了。

原来她的二哥一直都在妒忌自己的双生子弟弟。

这些话她说得很轻很轻,除了温谨行,院子里其他人都没有听到。

那些见不得光深埋心底的秘密,被亲妹如此直白地戳破,温谨行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温雪菱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轻易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深渊啊,那么令人恐惧。

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沉坠其中吧。

她敛了敛面上的神色,直起身,居高临下漠然扫过他心虚煽动的长睫。

温雪菱转身对江月明行礼,“江大人,臣女万分感激大人深夜来此,替臣女和娘亲讨回公道。”

“但律法便是律法,不能因臣女不忍妹妹受罚,便要强词夺理扰乱律法秩序。”

江月明明白了她这些话的意思。

他抬了抬手,“继续。”

大理寺亲兵扯下了盖在温锦安后背的大氅,重重一板子打在了她的腿上。

温锦安痛呼:“啊”

又是十板子下去。

原本昏迷不醒还可以暂时逃避廷杖,奈何温谨行给她喂了护心丸。

在温谨行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心办坏事的时候,温雪菱看穿了继妹眼睛里的震惊。

这可是圣山一颗难求的秘药。

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把命死死吊住,并且脑子还会十分清醒。

这护心丸确实是救了温锦安的命,可也让她硬生生保持清明,感受木棍打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温雪菱眼神漆黑,面无表情盯着继妹痛到窒息抽泣,偏偏又晕不过去的凄惨模样。

想必……她已经在心里把温谨行骂得狗血淋头了吧?

伴随着响彻丞相府上空的惨叫,又有五板子落在温锦安身上。

温锦安想装晕,却被大理寺亲兵看穿。

挥下去的力道更重了。

“二哥……哥……救我……安安快死了……”

“安安!”

温谨行对继妹受罚的担心,是真心实意的。

他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一旁监督行刑的大理寺亲兵拦住。

“温二公子,三思而后行,扰乱大理寺行刑者,可是要受十板子廷杖。”

听见大理寺亲兵的提醒,温谨行理智短暂回归了脑子。

他垂着眉眼,但仔细看能瞧见偏执阴暗的冲动,连带着对温雪菱看透他心里阴暗的恨意,让温谨行做出了一个冲动且大胆的行为。

“江大人,谨行愿意陪舍妹一同受罚。”

温谨行强撑着身子从轮椅上下来,贴身伺候的侍从急忙过来扶他。

“二少爷,你这身子可受不得廷杖之刑啊!”

“无碍……咳咳……安安是我妹妹,既无法替安安求情,便不如……和她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