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听说这次资助咱们学校的豪门是许姓……”
“难道是许芊羽她家?”
“哇,不会吧,难怪段嘉忆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一心巴着许芊羽,他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怎么说话呢?我要是许芊羽,我就愿意养着段嘉忆,可惜我家可资助不起学校。”
段嘉忆的听力在这错误的时机却奇异地敏锐,他听到了坐席上纷杂的议论,每一句调笑揣测都让他的脸更白一分,男男女女的嬉笑化作漩涡,把他幼稚的自尊席卷地粉碎。
这是他应得的,他既然要万众瞩目,赞美和掌声属于他,那揣度和嘲弄自然也避不过去。
旁人眼里的哪个他,其实都不是真的他。
道理他比谁都清楚,可还是无法抑制地堂皇。
他看了看台上,有人正拿着属于他的那块可笑的牌子等待他上去,他看见牌子上的数额八千,正是他所见到的所有人中最高一档的金额,他的手臂被推了推,他低下头,班主任正殷切地看着他:“去啊。”
第36章无论她要不要颜
他又小又破的家和他妈妈的脸在他的脑海中幻灯片似的闪现,四肢百骸里潜藏的孤独齐齐跑了出来,混沌地把他包裹起来。
八千块能干嘛呢?
能买下一个贫困生不该存在的自尊心。
段嘉忆终于麻木地杵着拐杖往台上走去。
他以为他的腿要好了,他想在这短短的路上走得哪怕能好看一点,于是他把重心从拐杖上挪到了他的伤腿上,尽力想不要一瘸一拐地上去。
他的耳朵仍然在不听话地工作,他听到坐席上同学们对他走路姿势的嘲笑声,他走上台,接过那个艳俗的牌子,按照他们的话举在身前,又按照他们的话跟别人对齐站成一排,像个跟着剧本走的提线木偶。
他站在台上,看见下面坐着的同龄人们戏谑新奇的脸,过度使用的伤腿阵阵发痛,记者走到他们这一排人的正前方,镜头对准了他们:“茄子。”
段嘉忆看着黑洞洞的镜头,礼堂顶上大功率的灯照下来,晃得他眼前发晕。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洇湿在地板上,快到连它的主人都没有发现。
大课间时间很长,周放又刷了两个大题,就听到拐杖杵在地上重而急的声音。
他抬起头一看,进来的段嘉忆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后面的空桌:“林挽月呢?”他的脸白得吓人,但他一向很白,周放这种神经不算纤细的男孩暂时看不出来差别。
周放纳闷道:“你不是说她去医务室睡觉了吗?”段嘉忆一向记性好,怎么自己才说的话,一转眼的功夫就忘了?
对,对。段嘉忆坐了下来,他太乱了,拿出手机给置顶的人发消息:你在哪?
消息栏里有许芊羽刚给他发的消息,他没注意到。
他以为自己等了很久,实则十秒钟都不到,见她不回,他拿起拐杖再次急急地走了出去。
他逢人就问:“有看到林挽月吗?”
“没有。”
“你有见过林挽月吗?”
“没看到。”
“林挽月在哪你知道吗?”
“不知道诶。”
她行踪不定,医务室、天台、学校每一个僻静的角落,甚至可能不在学校里,他去过医务室了,她没在那。
临近上课时间,大家都回到教室里了,段嘉忆再找不到人问那个重复的问题,手机上发出的消息也没人回。他杵着拐杖,远超负荷的腿痛得钻心,但他不想停下来。
林挽月!
林挽月!!
林挽月!!!林挽月!!!!
他只想见到她。
他狼狈难堪时,想要见的人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林挽月,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太年轻了,还不懂得。
他从楼梯上疾步往下走,在转弯处拐杖杵了个空,重心不稳就要往下跌。
有人恰好自下而上要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