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简单叙过寒温,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徐客洲往钟楼方向抬了抬手,几个狙击手各自就位。毕竟是在内城,动静闹大了上面也不好看,大戏院、老金号两头收网,把老鼠们往章台馆赶,最后一网成擒。

“江老板就不好奇,这几只耗子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江维呵呵笑着,打了个马虎眼:“不管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有锦衣卫的诸位大人在,他们绝扰不了局。”

马屁拍得不错,徐客洲爽了,嘴边笑出了一颗梨涡不说,聊着聊着还往他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作熟人咬耳朵状:“宫里丢了件要紧东西,为这个,司礼监那几位都挨了板子。”

江维不由一惊,司礼监都挨了打?还劳动锦衣卫这样满城搜捕,是什么东西如此着紧?宫中守卫森严,丢了根针都能找着,断不该出这么大的事……霎时间千百个猜测滑过脑海,那一瞬的惊疑不定、如坐针毡被徐客洲成功捕获,二十六岁的徐千户更爽了,翘着二郎腿咋舌道:“难不成江老板还没听说?南边道上消息真个慢呐。”

“万镜宫里少了只玻璃杯,皇上龙颜大怒,这不,刚把二十四衙门都犁了一遍。”

第000章 江左白衣

江维的脸色风云变幻。当今开国门,定倭乱,西抗英法,北挫沙俄,推崇西洋科学是真,限制西方势力也是真,两京地区一直有传言说皇上少年时甚至给自己起了个洋文名字,一度想微服出访、跟人上欧洲留学去,先帝与太后坚决反对才不得已放弃了这个念头。

登基后不久,当今在紫禁城给自己修了一座万镜宫,这座宫殿圆顶、三层,有着很浓的西洋色彩,闹得当初批红时几方吵翻了天,又逢传教士事件爆发,皇上当机立断颁布重法,严格控制西洋神职者入境舆论才终于平息。

万岁喜欢窝在万镜宫不是秘密,一说小朝会都在那宫里开了,等闲妃子不许入内,连最得宠的阮嫔都没有资格出入左近,更别提旁人。偶尔皇上闲了,或是摆局棋、或是赏幅画,叫来三五故旧,几个人凑在万镜宫里,除了司礼监掌印不要别人伺候。

守卫重重的天子居处,又是内相的势力范围,好端端的怎么会丢了个玻璃杯?

“莫不是……”江维冷汗直冒,迟疑着道,“莫不是哪位小公公不留神,失手打碎了吧?”

徐客洲瞧也没瞧他,拿茶碗盖慢吞吞地撇着茶沫,半晌,噗嗤笑了一声:“就是打碎了也该见着渣子,江老板是生意人,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月初那贼子就被揪出来了,原是司礼监一个干杂活儿的小太监,因为模样好,口齿伶俐,常被爷爷哥哥们带去这个宫那个殿里办差,他家里贫苦,平时喜欢鸡零狗碎地倒卖一些宫中物件儿,假同乡、同年之手,做得十分隐蔽。这回是撞到枪口上了,万镜宫也敢私进,进诏狱没两天就把同谋、窝点吐了个干干净净,司礼监丢了大脸,也没想着跟他们争,本以为是趟轻松的肥差,杨小岳赶到当铺时却只见一男一女两具半温的尸体。

死因一模一样,都是叫人一剑穿胸,连雇工帮工都被割了喉。仵作说凶手身量矮小,刀口一律自下往上,极有可能是南省人。

“小人不过是个贩茶商人,大人同小人说这些……小人也听不明白呀。”

江维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赔着笑塞了一把金叶子过去。那厢徐千户披着袍子、蹬着靴子,把个茶盏往案几上一搁:“哎哟哟,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同江老板玩笑两句,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说归说,倒也没推拒:“瞧您这张老脸,哈哈,跟扑了粉似的。”

直到江维抖抖搜搜地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叠银票,徐客洲才哎呀一声,接过来塞进怀里。

“徐某仰慕江老板久矣,哪能信不过您的人品?想来这起子人不是第一次犯案,倒要借江老板的面子替我往道上问问,可有见着宫里的东西不曾。”他一边数钱一边笑,话音直往上飘。江维不敢掉以轻心,只在旁边捧哏:“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有用得着江某的地方,江某敢不肝脑涂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