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宫门刚开他就跟着母亲进宫去了,到现在身上的大礼服也没来得及换,李持盈见他鬓边都是热汗,也不忍心再为难他,还伸手替他打了两下扇子:“正好,青云寺的桂花十分有名,我去小住几日也算沾了郡君的光了。”

朱持晖打蛇随棍上,把个身子往她那边一歪:“那儿的斋菜恐怕你吃不习惯,使人带些咱们的高汤去。”

他虽也不明白母亲的用意,但能看出来此次娘并没有什么恶意,否则不必等他开口,爹就先跳起来了。

“孩子在宫里还是送回王府了?你见着没有?”    ⒐⒔8O

“舅母带回王府去了,”晖哥儿想了想,“我只瞧见一眼,像只小猴子,脸蛋皱巴巴、红通通的。”

“新生儿都是那样的。”

那边一早开始挑奶姆,又有荣王妃看着,想来不会有事。李姑娘踌躇了片刻,还是默默咽下了到嘴的建议,这会子只有请不起奶娘的穷人才会让母亲亲自哺乳,贸贸然说什么‘母乳对孩子好’只怕会适得其反,就是要说也得挑个没人的时候,悄悄说给朱颜一个人听。

他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心里还是不自在,主动接过她手里的扇子扇着:“你先去,过几日我去找你。”

赐婚的阴影压在头顶,本来他都安排好了,先从身边挑个身份相貌都看的过眼官家少年与她定亲,然后使些银子,往衙门里报‘病死’销籍,这样一来李持盈就成了望门寡妇,若是执意守节,就是圣上也不说不出一个不字。

谁知突然起了战乱,皇上一时半会儿再顾不上这头。

李持盈闻言,噗的一笑:“求个符能花多久?最多三五日就回来了,你别作耗。”

“只许你沾光享受,不许我也偷个闲?”他横她一眼,故意顶嘴,“我偏去。”

就这么一路斗着嘴回到闻笙馆,收拾行李时李姑娘多了个心眼儿,把白娘子给她的那包黄铜子弹也塞进了箱笼的最底层。次日清早一行人乘车前往青云寺,前脚整顿完行李,还没顾得上梳洗用饭,后脚待客的小沙弥通报说“有客到访”。

李持盈一头雾水,带着竹枝兰枝迎出去一看,却是便服的袁虎和几位衣着朴素的青年妇人,其中一个手里抱着一个襁褓。

“你……”

“请乡君恕罪,外头说话不便,咱们还是里面说吧。”

第0章 金风未凛

“你的意思是……这是郡君的安排?”尽管不合规矩,李持盈还是找借口把几个婢女都支使出去,只留一扇小窗,令梅枝守在不远处,“军中有变是什么意思?”

这次出门纯是临时起意,又逢赏桂旺季,寺里拢共只收拾出三间厢房,隔壁就是婴儿呜呜哇哇的哭闹声,袁虎不禁有点尴尬:“五日前开始,前线的军情总是慢一日才能到京,郡君觉得蹊跷,故意拣了桩不大不小的事以八百里加急递去御前,还道‘小王愚钝,恳请万岁御笔示下’,可传回来的奏折上依然没有圣上的亲笔朱批,有的只是些圈圈划划。”

往好处想,真定可能是受伤了,因为伤在手臂,所以无法落笔。但要是往坏处想……李持盈的眼皮抽跳起来,外敌当前加上国无储贰,不论她是遭人软禁还是蓄意谋杀,一场你死我活在所难免。

“先帝没有立继后,圣上生母又早逝,现在前朝后宫没一个能做主的人。郡君实在不敢冒险,只好先将小公子送到您的身边,如有万一,袁某会护送您和小公子往西边去。”

……西边?是了,内陆相对沿海总要安全一些,何况王仪宾祖籍洛阳。

“此事公主也知情?”五分钟过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二爷不一道出城么?”

袁虎微低着头:“郡君说立太子的势头未散,若是公主或二爷突然出城,势必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万一万岁仅是伤着了哪里,或是暂时受人监视,打草惊蛇就糟了。”

荣王妃倒是也能出来,可她刚做祖母,无论如何不可能将初生的小公子独自留在家中,特意带着孩子出门又难免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