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君思来想去,好心提点她:“你以后尽量少同晖哥儿置气,趁他还小,能哄着就多哄着他点……”
他毕竟是公主亲子,身份天然不同,若为一时意气强要跟他争个高下,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她没想到朱颜居然会跟她说这个,感动不已:“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见人没能领会自己的深意,郡主一声轻叹,也转头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下午正式开始授课,先国文后数理,最后才是坐班自习。李持盈敏锐地发现这座童子塾里官家子弟的比例并不很高,布衣荆钗者不在少数,相比松江等地方,女生员的数量也有很大提升,约莫能占到一半比例,最让人意外的是,这里实行的是男女混班制。
倒不是说其他学堂都是老封建老古董,非要将男女生徒分开,而是读书人家要脸,这年月培养一个书生不容易,混班制容易导致男女互生情愫,也就是俗称的早恋问题,因此稍有些名气的学校大都实行单性别学制,譬如南直隶的应天女子学校、山东的新武备学校。能进三思学塾的都是京城的好苗子,难道校方就不担心?还是说因为是童子塾,生徒普遍年纪小,所以可以不在乎?
“你就是李君?”大姑娘所在的这个班共十一人,年龄不一,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还不到七岁,下课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少爷上前同她攀谈,甚至还拱手做了一个揖,“班里许久没进新生了,大家都好奇得紧。哦,敝姓江,双名寄水,忝在这里多读了几年书。”
这人年纪不大,说话一股子酸味儿,李持盈本能地不是很想搭理他:“呵呵,江君好。”
他生得憨厚,眼睛却尖:“看李君的打扮,是从南边来的?”
她身上的料子乃江南贡缎,华仙公主替儿子赔不是,让人赏了整整一箱。李持盈没想到这小少爷眼力这么好,只得承认说:“是,家里出了变故,来京投奔亲戚。”
“想是极宽厚的亲戚了。”江寄水笑眯眯的,“不知李君年岁几何?如若不嫌弃,我这里正好有些去年的旧书课本子,李君初来乍到,兴许能用得着。”
她隐约觉得不对,这小公子一句接一句,查户口似的,莫不是在套她的话?寒暄两句,李持盈做出收拾东西的架势无声赶客,江寄水也不恼,扭头同别人说话去了。
一连好几天,京城阴雨连绵,好容易雨停了,李姑娘窝在屋里闷头赶功课。不上学不知道,一上学才发现此时的教育已经发展到了相当阶段,三思学塾又比别处教得深且广,先生们要求也更严格,她的那点老本根本不经吃,头半个月不是背书就是练字,再不然便是纠结数学题,晖哥儿听说后特意派人来瞧,回去不定怎么幸灾乐祸。
直到又一个休沐日,郡主邀她过府小聚,大姑娘才想起来打听这个江寄水。谁知朱颜闻言一愣,鬼鬼祟祟地示意她附耳过来:“你怎么同他分进了一个班?他……”
“?”
“他爹爹便是章台馆的主人,京城有名的豪商之一。”
第000章 章台柳色
提起章台馆,老北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说是上头专给洋人造的‘八大胡同’,好掏空他们的身体和钱包;也有人说是汉人巴结洋老爷的地方,出入那里的不论洋汉,都必须穿着西洋礼服,不簪缨也不戴冠,简直是斯文扫地。李持盈曾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篇报道,说京郊村落若有人家遭难,又恰好养了个样貌不错的女儿,那么十有八九会把女儿卖到那地方去,当不成小妾可以当情人,当不成情人还能当丫头,北京城那么大,洋巴子那么多,难道谁会嫌女人多吗?
倒是章台馆的主人不为人所熟知,他姓江,单名一个维字,出身浙江台州,因为父亲平倭有功,少年时家里很是阔绰了一阵子,后来他母亲吸食鸦片,败光了家底,债主催逼下江维只得一个人南下广州。
“此人天资聪颖,又有些洋文底子,很快就发家了。”朱颜挟了个水晶桂花糕给她,“江寄水是他第三任妻子所出,跟前头几个哥哥差了好些岁数。”
李持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