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珠大病初愈,强撑着精神握住她的手,口中喃喃诵了一大段经文:“天神会赐福给他的。”

朱颜刚从宫门前回来,满头珠翠还未来得及拆,一眨眼便是一串泪珠滚下来:“……你骗人。”

第002章 都随逝水

此处屋舍偏僻,等闲没有人来,南风迅速将头上、手上的艳色首饰摘了,守在门口听里面传出断断续续、极力忍耐的哭泣声。

朱颜不信神佛,或者说向佛之心不够虔诚,每年去佛寺进香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当年随荣王入川地公干,见到林立的庙宇、三跪九叩着礼佛的少民还颇感吃惊,南风清楚地记得郡君头一次与西藩喇嘛说话时的场景,亲眼见到经幡、牦牛及自自然然袒露胸乳的女人们时惊奇红涨的脸,回京前夜朱颜一遍遍抚摸着那沓厚厚的草稿,叹息说:“真不想走啊。”

白天或是在屋里验算数字,或是陪爹爹去工地勘验现场,妇女们送上香喷喷的糌粑和芋艿,入夜后的篝火旁彻夜回荡着歌声。那里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比如潮湿、多雨,有时会觉得喘不上气,可那是她为数不多的自由自在的快乐时光。

彼时丹珠才十六岁,刚从父亲手里接下巫师的衣钵,她看着他煞有介事地与虚空中的所谓神明对话,心内好奇又好笑,而当他摘下面具,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身上有紫气,你是皇帝吗?”

现在想来大约是恼羞成怒吧,像被狠狠戳破了最不能为人道的、最羞耻肮脏的秘密,她用刚学会不久的半吊子藏语大声斥责了他。

“他不会游水……”其实事发之后,皇上没有立刻澄清谣言就是不吉的征兆,只是她不肯相信。风浪交加、四面不靠的大海上,不会凫水,纵有那么多护卫属臣又有什么用?

巫师只是握着她的手,几年汉地生涯让他学会了沉默,就如当年她教他的,如果不能告知真相,那就干脆一字不吐。

太阳渐渐爬上头顶,荣王妃和王府的清客幕僚们都在前头等她拿主意,南风见来递话的管事神色不安,料想有事发生,不得不硬着头皮通报道:“郡君,郡君?王妃派了人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