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的女子,各部衙门里亦有能弄刀舞剑的女中豪杰,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同。是因为抽条了吗?肩膀变宽,胸膛也厚了,分明还是一副少年人的骨架,却不见了当年那股子冶艳的妖气。就连缝衣服这种动作他做来都不觉得女相。
“你怎么会这个?”好奇心害死猫,她最近多嘴成习惯,说话全不过脑子。
“我以前……”白某倒没觉得冒犯,只是话至一半忽然顿住,说来有点可笑,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反应过来师父死了,声音不自觉地颤了一颤,“我以前常给长辈缝衣服。”
神佑改革后大明的布价逐年下降,以南北直隶为首,各地的纺织厂、成衣厂如雨后春笋陆续冒了出来,到先帝登基时,哪怕普通老百姓也能每季给自己置办几身新衣服,不必等到过年。师父最看不惯这个,说明人浪费又奢侈,不懂得珍惜用物。
她敏锐地听出他心情不佳,立马刹住话头:“你绣的这个是什么?菊花?”
她那小荷包里拢共只装了一卷月白色的丝线,与裙子颜色不搭,他想说就那么缝起来也太难看了,随手加了条装饰。说是白蛇也可以,说是蜻蜓也可以,就是没想到她会错认成菊花。
白君的眉毛拧成一个结,这人眼睛怎么长的?
“你再仔细看……”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声愤怒的尖叫划破长空,捉奸大队虽迟但到:“就是这里,我亲眼见到那娼妇同野男人钻了进去,今儿非得将她揪出来正一正家风不可!”
第0066章 燕双飞
从脚步声估计来者约有十几个人,除去领头的女眷,基本都是正值壮年的家丁。白休怨飞快地咬断丝线,正欲抽身离去时被一双手猛地扒住了胳膊。
你敢丢下我自己逃跑?!她用眼神如此控诉着。
少年短暂地为难了一下,五年没见,这笨瓜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没有了他这个‘奸夫’,她就只是一个无辜迷路的官家小姐,那伙人显然不是冲着她来的,没必要跟她过不去。可李持盈似乎吓着了,加上时间紧迫,没空与她细细解释,白君一边在心底叹气一边弯腰将人横抱起来,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便似一只飞燕凌空而起。
抓住他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突如其来的这阵失重感吓得李持盈缩手缩脚,立刻抱紧他的脖子。两旁景物飞速后退,呼呼的风声仿佛某种游戏特效,李姑娘沉浸在‘轻功居然不是都市传说’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躲在一颗大香樟的树杈上。
吹牛皮时都爱说自己是百年古刹,真假暂且不论,这种几个成年男子方能合抱起来的巨大树木实是京郊寺庙必备,进可装点门面,退可藏身隐形。他暂时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李九低头估测了一下离地高度,脸皮很厚的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别动。”他真是有点搞不懂她,刚才慌得那样,这会儿又……又不要名节了吗?
仿佛是心有所感,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在乎什么闺誉不闺誉的,我是怕丢脸。”
她的大脑里从来就没有贞洁这个概念,如果有,先帝升遐次日就该自觉浸猪笼了未嫁之身在外过夜了嘛。因为大明的这个女官制度,从上到下的女孩子们其实可以分作两拨,天资聪颖、有家族支持、本身也比较野心勃勃的会选择科举做官,如李持风;自己没这个打算,或者家里不支持的,多半会走上嫁人生子的后宅老路。民风越来越开放,二嫁三嫁已经不算个事,但世人对后宅女子的要求并没有放松太多
至少借赏花之名行偷情之实肯定是不行的。
捉奸大队浩浩荡荡,她躲在高处看了个全场:“原来是寡妇被娘家嫂子抓奸。”
除了极其注重门风的所谓清贵大族,很少有人愿意用两倍乃至三倍的月钱供养寡妇,和离或守寡后妇人多半会回到娘家,看是再嫁还是另寻出路。
“你不必担心,”他道,“他们在这儿住了好几天了,那个嫂子没有一次拿住她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成功让她磕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