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脸上最细微的神情,从前母亲教过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一句空话,哪怕再老到的政客也会不由自主的从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情绪,他渐渐学会了这个把戏,并且乐此不彼。
“堂叔以为当如何?”
他不必问的,李家人仍固守着过去那一套做法,以为能用功名利禄轻易瓦解洪方彦的斗志和雄心,他们还惦记着江南的繁饶和财富,想伸手过去分一杯羹。
果然,李澎侃侃而谈,拿出了早就打过无数次腹稿的说辞。朱持晖不置可否,只在最后看了一眼杨开泰,他亲自提拔的谋臣之一:“杨参将以为呢?”
杨君刚过不惑,对上近五十的李澎显得十分小气寒酸,气势不足,张瑜忍不住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杨参将不为所动,道:“臣以为,咱们可以与之订盟。”
第02章 江山未老
一语既出,气氛僵持。
李澎目不斜视,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杨参将的意思是要助长贼子之威风?万岁将将登基,不说一统天下、拨乱反正,反倒要去看邪教的脸色?”
谁都知道江南不能打,但不打不代表什么也不做,‘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再耗上个十年八年,秦淮河岸未必还记得朱氏是谁。
“事从权宜么。”杨开泰一点不恼,照旧满脸笑呵呵,“洪方彦其人心智坚决,不慕富贵,就是陛下隆恩,给他个国公他也不见得会动心。”
大权在握的总统与混吃等死的国公,毛头小儿都知道怎么选总不能给他封个异姓王吧?便是朱持晖肯给,满朝文武也不能答应,再说王爷又比国公好得到哪里去?朝廷不可能让他再染指一丝权利。
一句话堵死了李澎,杨开泰接着道:“天国政体想是学的法兰西,大总统两年一换届,等洪方彦下台,许多事便有了松动的余地。再者,咱们免不了与江南贸易往来,到底是同胞,有钱何不一起赚?俗语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子骨肉兄弟,就是打了闹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战火连年,整个江北除了济南、青州还有一块好地没有?京郊都成什么样子了?贼匪横行、民不聊生,京里连紫禁城都快不能看了,不是这里缺了瓦就是那里破了洞,抓紧时间战后重建最要紧。
“与虎谋皮,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他们愈发壮大,人心散了,再要管束就没那么容易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形势比人强,先壮大自身再图后效也不迟。”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吵了一会儿,终于,高居上首的朱持晖轻笑一声:“好了,俄国人尚未打退,就争执起这些来了。”
李、杨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闭上了嘴巴。有时不是主君的言论多么具有真知灼见,令人拜服,而是当他摆出为君的姿态,做臣子的只有俯首受命。几人就后续战略商讨了两个多小时,夜色渐深才各自回营。
“传消息回京里,教老三守好京畿。”
方才的一番争论瞒不了人,也不必瞒人,不知老大人得知将作何感想。
战况瞬息万变,很快补给军需的消息就传开了,不出意料我军士气大振,三五日内连夺数城。时值春耕农忙之际,大明这边还没怎么样,对面先着起了急,如果明国皇帝转头与白衣天国结盟,他们面对的就不是一个苟延残喘、百废待兴的半吊子王朝,而是一头可怕的东方巨兽以南京、松江、宁波、广州之富庶,将他们困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耽误本国的农时。
是了,那姓朱的小崽子年前就派了使臣南下,搞不好他和洪方彦早就已经暗通款曲!只没把话放在明面上说!这些阴险狡诈的汉人……
始于奇袭,终于轰炸,对俄战争于四月初十日正式结束,双方再度议定了国境边界。这一仗打得虽险,实在赢得漂亮,有了大大小小十数役胜仗的加持,新君之民望、威信不免更上一层楼。班师回朝途中,朱持晖意外接到了李持寿的亲笔奏折:龙姑娘来了。
他把那本奏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不是自